这么个长子长孙。

夏苏定定看着赵青河。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他,仿佛老太爷在说别人的事,那么冷漠,那么孤傲,不知为何,令她心里很不好受。

换作别人,是天大的喜讯,有爹,多兄弟,一大家子至亲,而不是同姓不同族,寄人篱下的无名小卒。

更何况,赵氏本家,名门望族。

议论之声并未低去,接受的表情渐渐取代或惊讶或不可置信的脸,一家之主赵老太爷对赵青河的认可,将所有可能质疑的声音压下。

毕竟,老爷子做事稳重又稳重,不能认了假孙子吧。

女眷中,二太太的反应最快,给大太太道喜,“大房有一个了不得的文状元四郎,如今多一个了不得的武状元三郎,可喜可贺。不过,我当真没想到大太太是以平妻嫁进家里来的。我们这几房谁不羡慕大伯大嫂相敬如宾,从不曾红过脸,也没那些内宅里的糟心事,原来是大伯心里亏欠,大嫂还得忧着外头的那个突然回来。”

大太太尚未沉脸,老太太立时呵斥,“这是家里的大喜事,你不贺也由得你,说什么晦话连篇。平时你一向好做人,那就接着好好做。我老太婆一日没去,这个家还是要分清大小。你大嫂也是你能说得的么?”

二太太让老太太当众臊了脸子,不敢吭气。

众女眷则以此为风向标,有赵家两位老人撑腰,赵青河的身份已不容任何人说三道四。

但这件事也不单纯是喜事,其中的意味可太多了。

赵子朔原本是最有望的家主,然而他若官场亨通,也未必能有余力打理家业,而大房十二郎还小,以至于二房六郎也有可能接掌。

现在大房多个嫡子赵青河,家主之位就没什么意外了。

不过,虎视眈眈已久的二房也不是吃干饭的。

恐怕,赵青河这嫡子一说,还会引起后续争议。

人们想得都是赵氏一族多个人抢权,却完全没想过这个人对此是根本不屑的。

赵青河往旁边跨了一步,让老太爷的手落空,才道,“承蒙老太爷厚爱,只怕要让您失望,这门亲戚,青河可不会认。”

全场从闹到静,不过一瞬。

老太爷惊讶,沉脸,正要开口。

“苏娘,走了。”赵青河却看都不看老太爷一眼,已经大步往堂外走去,还对夏苏高声召唤。

夏苏起身,没听到大太太让她留下的话,小步缓缓,穿过众人交织的奇异目光,在廊下与赵青河会合。

“饱了么?”孤冷的气魄遇她则化,他还笑,“我仍觉着饿,压根没吃到像样东西,跟陪酒女娘似得,一直看人脸色。”

“我请你喝酒。”她与他走下阶去,任三道门里的灯火和目光烧着后背。

她没空关心别人怎么想,只听他应了好,心里又懊恼起来。虽说今天这样的日子百年难遇,她是不该小气的,而她本来也不那么小气,但是这人败家的本事一流,会不会吃垮她那点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