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兴哥儿不如,他也关心则乱。赵青河那样轻描淡写,将他夸夏苏的话一笔抹去,正是一份强过他的明察洞悉。

夏苏是谁?

她是画匠,制造苏州片的画匠。

苏州片,是仿作,摹作,伪作,是画界说不清道不白的灰调。

所以,夏苏只能灰调,必须灰调。见多识广的女鉴赏家会令她处于明光,无处可藏,最终牵扯出她所造的精致苏州片,招来祸端。

而他吴其晗,或许顺了夏苏的心气,赵青河却保护了他的义妹,长远得,强大得,霸道十足,但无缝可漏。

吴其晗不会妒才,还喜欢结交同道之人,不然也不会即时改变对赵青河的拢络方式,然而奇怪的是,他此刻心里并不愉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眼中,微微刺着,不疼,却烦。

自己的心思糊涂难理,却很客观得出一个论点——

义兄妹,真是近水楼台啊。

不过,吴其晗的近水楼台论,这对义兄妹一点没有共鸣就是了。

“乱说话?”就算有万盏蜡烛,也有照不到的地方,出了那间卖孩儿戏作的画堂,周围幽静昏暗,夏苏才放胆算账。

“妹妹,做人要厚道,你已经把人的画都说成那样了,还非要提高自己的身价?”赵青河的解释却敷衍得很,也没有讨好她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

夏苏挑起眉,“谁要自抬身价?看你说谎不眨眼,扯得没边了而已。”

原来是怨这个。赵青河心想自己小人,嘴上嘻哈不认,“妹妹闹分家不是今日发生之事?”

这么下去,就离家出走了,夏苏冷冷一哼。

“妹妹,你欺硬怕软,在外胆如鼠,在家胆如虎,我看你在吴二爷跟前乖得像只小兔子,就是吃他那套君子谦和吧?不过,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吴其晗绝非君子。”赵青河跟船数月,看吴其晗做生意和做男人,都十分黑。

夏苏其实也想过她能冲赵青河咆哮的理由,终究认为干娘的保护伞起到很大的作用。第一次针锋相对,干娘帮她揍儿子,一年后干娘离世,她和他硬碰硬的相处方式已固定,自然无需再畏畏缩缩。

“吴老板要是君子,我就是淑女了。”每回都觉自己与虎谋皮,胆战心惊。

“明白就好,他虽与你我客气,愿给我们一些好处,但他到底出身官宦,靠父辈祖上可以迅速累积人脉财富,你我却要白手起家,高攀他不得,也依附他不得。交朋友,最好平起平坐,彼此地位对等。”

他多大的时候?曾对人情交往抱有可笑天真,交朋友不论出身,一昧掏心挖肺。结果呢?

门当户对的说法并非完全偏见。

夏苏淡然瞥着赵青河,“我一个女子,跟男子交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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