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哑然失笑,是了,他怎么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他却仍道,“横竖保持距离就是,当然,他若实在非你不可,一定要明媒正娶,不是正室不能稀罕。”

胡扯。吴家是杭州大族,官场有势,比如今无官身的赵家还盛。吴其晗虽非嫡长子,却是正经嫡出,帮京师为官的亲爹亲兄打理家业,不知多受重视。

夏苏暗暗翻眼珠子。

“赵青河,你自己臭美,谁也管不着,可千万别在人前出丑,害我跟你一起丢人现眼。”即便是正室,她也不稀罕。

赵青河知道夏苏这是有自知之明,也不再多说,一笑了之。

二人边说边走,忽然眼前灯火明亮,是一个舞文弄墨的听曲园子,歌女弹唱清吟,摆了书案写字作画的年轻人们,亦有散客随处逛看,都是趁酒言欢。

“花样真多。”看过几间正儿八经的画堂,热情消散之后的夏苏欢喜又起。

啪啦——

夏苏看赵青河手里打开来的扇子,正是那幅文征明仿唐寅的扇面。

她不禁神情微愕,很不赞同的语气,“你胆子恁大,这里是吴老板的园子,也是他主办的画市,他即便此时不在,若有消息传入他耳里,你如何自圆其说?”

近来都让他说教,也该轮到她说一说了。

“黑灯瞎火,酒酣乐美,无心人哪里会注意到小小一把秋扇。”入秋的江南也冷,但风流雅韵四季如春,秋扇作为一种时尚的装饰,又身处文人墨客的场所,不显突兀,“而且,我看到咱的买家了。”

呃?夏苏没想到。

她自己昼伏夜出,夜里活动的范围不大,以居家赶画为主,所以就以为赵青河的昼伏夜出也差不多,却实在大错特错。

赵青河不似夏苏那么能睡,白日里只睡半日,半日与大驴出门见人,将从前的关系户重新收拾一遍,去糟粕,留精华。

好比这混棒子圈,就很有讲究。

多数是无赖市井之徒,却也不少真本事实打实的好汉子,只不过性子多野多狂,普通人视作异类,统统归为混子。

他目前喜结交的人没剩几个,但三教九流,故而苏州城里的消息掌握得还算不慢。

三日前,徽州丝织大商杨汝可进城。

赵青河得知后,本就想要请人引见,今日倒巧。

众所周知,徽商多为古字画的大买家。他们离乡背井,从商又崇儒,一旦富贵,必回乡大兴土木,起宅建楼,征买古董字画,以期子孙后代学识精进,见识菲薄,非常舍得花钱。

杨汝可弃文从商,自身学识丰富,不但喜爱收藏字画,他自己也会画会书,还颇具才华。

夏苏听赵青河说起杨汝可,但见假山亭上几位交谈正欢的中年人,其中一位面相周正,端着儒雅,不似商贾似文士。

她虽相信他没认错人,不过即便今晚都是吴其晗请来的客,全然不认识的人,不能贸然上前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