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和夏苏一到家中,泰伯就说齐管事已坐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齐管事是赵大老爷的得力人,他见赵青河果真活着回来了,不惊愕,也不怕诈尸,居然眼泪双爬神情激动,好半晌才道赵大老爷请青河少爷尽快过去一趟,今夜原本的家宴也因此延至三日后。

齐管事直催,赵青河只好带上泰伯进府。

夏苏懊恼得却是家宴延期,一拖就三日。

这么一来,十五日的交货期实际就成十二日,本来就紧张的时间就会很赶。

她在今晚行动和不行动之间犹豫再三,终让胆小占了上风,决定等上三日。

“你说齐管事哭个什么劲啊?”

在外颠簸了四个月的大驴又黑又瘦,捏着刚蒸熟的小笼包,一口一个,烫得他口齿不清,张嘴哈气。

衣服买早了,小笼包白要了。本来对这种容易烫舌头的点心无感,夏苏却有点赌气,夹了小笼包,咬破面皮,将肉汁吸得差不多,就整个放进嘴里,让腮帮子鼓鼓的。

这是她宣泄心气的方式,在他人眼里却叫斯文秀气。

泰婶敲敲大驴的脑袋,“学学苏娘。每回都能烫到,这毛躁性子跟着少爷,怎让我放心?”

大驴接着吞,仍呜哩哇啦扇风,“我又不是姑娘家,吃东西都得讲究模样漂亮。而且啊,兴许就是我毛躁,少爷才回魂。”

泰婶呸呸两声,“什么回魂!不过是你们误以为少爷断了气。阿弥陀佛,多亏菩萨保佑,不然真当作死了殓棺,怎么得了?”

家里人的闲聊让夏苏放松,不由插嘴,“那么高的陡坡滑下去,又没有脉搏,自然当成死了。只是他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性子也大不一样,看着很是怪异。”

大驴道,“岂止是大不一样,根本就像不相干的两个人,说诈尸我也信。少爷这才回来半日,等你们看上三个月就明白了。”

泰婶对回魂和诈尸这类词突然十分过敏,狠赏大驴一个毛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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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夕阳透过西窗,映入一屋子晚红,又飞快地消了暖意,渐渐昏沉。

已被劈劈啪啪声吵醒好一会儿,夏苏还知道,不起不行了。

进赵府虽容易,进赵子朔的院子却不容易,错过今晚良机,恐怕要大费周章。

她起身,抹了把寒凉的水,穿上薄袄夹衣旧儒裙,随便梳几下头,将它扎成一束了事,走出屋门。

院中,黄昏还拖曳着不肯离去,大片挥洒暮色,照得某个大汗淋漓的人如涂一层金身。

吵醒她的罪魁祸果然在练武。空气是冷的,人却是热的,雾氲蒸蒸。

暮光一照,竟生霞烟,那么近的身影有些朦胧。

手中一柄剑,黝铁铜纹,一抖一片沉夜。

他不但性格变了,大概脑袋开窍,连功夫都更上层楼,只不过剑柄上那串铃铛太吵。

夏苏不打招呼,自顾进厨房觅食。

赵青河当家的时候,成天往外跑,而她足不出户。

没有主人的院子,并没太多活做,她就在屋里作画,画完了烧,烧完了画,越夜越精神,作息日夜颠倒,还时常犯困。

开窍,是泰伯泰婶认为最贴切的,符合少爷变化的词。

两位老人家还征引许多赵青河小时候的聪明事迹,说夫人老早就教他读了很多书,还象模象样跟名师学过书画,是深具书香门第传承的,后来因习武才荒废了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