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哥?”方俊鹤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亲大哥。

“老三,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方家老大激动的两行老泪下来了。

方俊鹤脸色窘迫的有些发黑,二十年了,他都没有回家,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家,家里还有父母亲人。

当年他离家去应天府应试,结果,乡试落第,觉得没脸回去见家中父老,于是一气之下,就跟着一伙人进京了。

二十年杳无音讯,后来,他跟着郭敬发迹后,曾派人回去,捎去了银两。

再之后,就没再联系了。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方俊鹤感到奇怪,这件案子案发不过一个月,这江南距离京城数千里地,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个把月时间,如果坐船的话,可能稍快一些。

锦衣卫没有这么高的效率吧?

“你十几年没回家,家里遭了灾,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我出来了,他留在家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方俊鹤激动的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偌大的北京城,我连城门都进不去,那找得到你?”方家老大苦笑一声。

方俊鹤脸色讪讪:“我不是让人给你拿过去一笔钱了?”

“是有一笔钱,大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百两银子!”方家大哥道,“就是因为这笔钱,我才想到出来找你,没想到到了京城,连门都进不去,大哥每天在城门口等。逢人就问,没有一个人认识你,后来有一个好心人收留。给了我一份烧火劈柴的工作,这才安顿下来。有口饭吃。”

“一百两银子,不对,我明明捎回去的是一千两银子!”方俊鹤咬牙道。

“什么,一千两?”

一听这情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方俊鹤给方家带回去的一千两银子,让带回去的人坑了九百两。

这家伙胆子也真够大的,他就不担心被方俊鹤发现后找他算账吗?

“方秀才。还要本官说吗?”

“是,孟大人你,学生曾经做个一段时间的仵作学徒。”方俊鹤承认道。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经历他哥哥是知道的,这么强大的人证在,根本否认不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否认呢?”

“这段经历总有那些不光彩,学生也不想它被人知道。”方俊鹤解释道。

仵作的确不是什么好工作,在大明朝来说,这属于贱籍,普通老百姓很少愿意干这个的。

孟岩一挥手。示意先把方家大哥带下去。

“方秀才,这些年,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你为什么连家都不回呢?”孟岩问道。

“孟大人,这是学生的私事儿!”

“你害怕,你害怕的每天睡不着觉,对不对?”孟岩眼眸冷冽直指其内心。

方俊鹤眼神闪烁。

“你给郭敬出谋划策,做的那些事情,一旦曝露了,不但身败名裂。下地狱都是轻的,所以。你害怕,这么多年你都不敢回去。不敢见亲人,你害怕有一天你的事情犯了,会连累到亲人?”

“孟大人,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大哥的?”方俊鹤问道。

“这也是巧合,你大哥在崇文门外打听你的消息,被我锦衣卫舆情司的人听到了,这才知道他是你方俊鹤的大哥,你要不是改了名字,早就能找到你了!”

方俊鹤默然,他改名还不是怕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带我大哥来见我?”方俊鹤怒道。

“站在你的立场上,你举得我们会这么做吗?”孟岩冷笑一声,反问一句。

方俊鹤愣住了!

是呀,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他也绝不会轻易的让他跟哥哥见面的,这可是杀手锏。

“我大哥的工作也是你们给安排的?”

“算是吧,起码我们还有那么一点儿人情味儿。”孟岩道,“如果我们不伸手的话,你大哥早就饿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所以你们利用我大哥来威胁我?”

“威胁你,你大哥跟你虽然有血缘关系,可你跟他是两种人,他一直以你傲,你是方家第一个秀才,知道吗,他一直都没恨你,就是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也没有!”孟岩叹息一声,“而你呢,总是在算计,算计别人,虽然锦衣玉食,可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哪一天这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孟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如果没有什么事,送我回去吧。”方俊鹤道。

“严同已经招供了,杀死汤溁,是你指使他干的,你是主谋!”孟岩道。

“真好笑,学生跟汤御史素无恩怨,为何要杀他?”方俊鹤矢口否认道。

“那天晚上,你从县衙返回馆驿,跟郭敬汇报之后,又从馆驿出来,你先去了一趟监狱,把严同叫了出来,指点他如何杀人,然后再去见易州知州赵烈赵大人,本官说的可对?”

“荒谬,我根本没有跟严同见面,更别说叫他杀人了。”方俊鹤否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