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寻脂玉般的脸庞刚要现出笑容,却转瞬化为凄然苦涩。因为与她对望的那双秀丽眉眼,竟突然从脉脉氤氲化为无情冷霜。更何况,她忽然看清冥儿正按着西风的心口。

西风轻描淡写地拨开冥儿的手,转身而去。冥儿旋即追上,两个人就这样不见了踪影。雪千寻怔怔站在原地,蓦地滴下泪来。她哭得无声,连拭泪的动作都很隐晦,远远看去,就好像撩了一下发丝那般随意。

楼上倚窗而望的锦瑟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禁微微蹙眉。

花倾夜轻声道:“西风藏了心事。”

锦瑟道:“毫无疑问。”

“怎么办?”面对这种事,花倾夜显得十分茫然。

锦瑟语气坚决:“当然是抓她回来问个清楚。小狼崽子可不是爱哭哭啼啼的姑娘。”

锦瑟说完,飘然下楼,转眼已经到了雪千寻身旁。只见她星眸明媚,语调含笑:“小狼崽子,你这傻呆呆地立在雪地里,乘凉呢?”

雪千寻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冷,正要搓搓手,怀里已被塞进一只手炉。

“你暖一暖手,我还有事儿请你帮忙呢。”锦瑟边说边拉着雪千寻向屋内走,她的神态那么自然、那么妥帖,仿佛完全没留意雪千寻脸上的泪痕。

“什么事儿啊?”雪千寻的嗓音微有干哑。

锦瑟在她耳旁悄悄道:“小夜儿心爱的簪子被水凉凉一屁股坐坏了,她那么爱美,捧着簪子心疼得都快哭了呢。你看,除了你,谁能做这么细致的活儿?”她说着,将那支坏得不像样的簪子递给雪千寻。

雪千寻的注意力被转移,又想象花倾夜快哭了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道:“从水月宫里得的金银珠宝还在,我保证把这簪子修得更漂亮。”

锦瑟喜道:“那太好了,幸亏有你。”

高楼上,花倾夜静静望着两人谈话。若她施以内力强化听觉,自然听得到她们说的每一个字,然而她并不愿这么做,因此,便只听得最响亮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蓦地响起一阵忽闪翅膀的声音,小紫鸾飞到花倾夜的肩膀上,脆生生喊着“娘亲”。

花倾夜不自禁地跟这鸟儿说起了话:“锦瑟定是有什么法力。你瞧,她总能让千寻破涕为笑。”

半个时辰后,当雪千寻把修复得更加精美的发簪送到花倾夜面前时,花倾夜竟不由自主地轻轻“啊”了一声。

雪千寻当然知道这表示她十分惊喜,因为刹那之间,花倾夜的甜美芬芳就把她淹没了。

“稍微改变了簪子的造型,不知倾夜喜欢不喜欢。”雪千寻道。

花倾夜微微一笑,道:“喜欢。”她把玩着焕然一新的发簪,被那精巧绝伦的曲线深深吸引,“千寻真是心灵手巧,多谢。”

雪千寻道:“你看得出这像什么么?”

花倾夜微微一怔,猛然醒悟,面露窘态,连那馨香都起了涟漪。

雪千寻道:“我可是按照锦瑟描绘的样式来做的哟。她说,这是小夜儿的犄角。”

花倾夜淡淡道:“这个锦瑟,竟敢如此戏弄本暗主。”

“千寻,小夜儿若是不喜欢,我们便拿去销毁重做。”门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落地时,那妍美身姿终于映入眼帘。

花倾夜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掩入袖中,十分大度地道:“罢了,重做也是太麻烦。”

雪千寻道:“锦瑟找见西风了么?”

锦瑟道:“她人已在厅中。乌雅之死,令她过于感伤,你不必担心。不过,冥儿却失踪了。”

“她们不在一起?”雪千寻问。

锦瑟摇了摇头:“这家伙把冥儿甩丢了。”

西风弄丢了冥儿,自然得差小紫鸾去找寻。不一刻,一鸟一人逃命似的飞奔回来,小紫鸾自然直奔花倾夜寻求保护,而冥儿则大呼:“西风救命!大魔王要杀我!”

随着话音,萧姚竟也闯了进来,她戴着精致的紫金眼罩,但眉宇间的杀气还是锐不可当。

西风身姿一掠,挡在冥儿身前。瞬起之间,但闻嗡地一声清响,是西风用锐利的龙灵剑气挡住了萧姚激击而来的一注雪水。

“东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西风冷冷道。

萧姚清音更凉:“本王便将话讲明。今日不管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本王势必杀她。”

冥儿叫道:“本王也要将话讲明。你若敢杀了这副躯壳,本王势必将你拖进冥府!”

两位“本王”势同水火,一触便要拼个生死。

萧姚忖了一下,收势问道:“你又是什么王?”

冥儿脊背一挺,振振有词:“这你不必管,但叫我大王就对了。”

萧姚自感又被戏耍,望着那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一想到不久之前就是被这假冒的躯壳骗走了自己温存的唇齿,懊恼再度燃起,怒道:“巧舌如簧!你的一颦一笑,委实叫人生厌!”

冥儿很没骨气地道:“你若真想算账,不如去找花倾夜。这副叫你生厌的面孔,还不是照她的模样生的?”

萧姚却并未将怒火转嫁,她明明早已感知到花倾夜人在何方,她却连看也不肯看过去一眼。像是一种赌气般的高傲,她偏要将花倾夜置若无物,只是执拗地对眼前这个假冒者睚眦必报。

——皆因那个令人尴尬至极的错吻,她要像毁灭证据般将眼前人涂抹干净。

萧姚再度凝起内力,瞬息便要发出凌厉杀招,而西风却将冥儿护得严严实实。闻声赶来的雪千寻惊得呼吸一滞,当即便欲上前相助,却被锦瑟及时拽住。

“没用的,即使你杀了她。”蓦地,西风开了口,也同时开启了“御龙威慑”。萧姚不得不分出内力抵御西风的龙技,那衰竭了的招式便被西风的龙灵剑堪堪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