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雪千寻被关在城外,玉楼忙向西风朗叫一声:“莫急,我去寻她!”他自然晓得妹妹对雪千寻的关切,不等西风心焦发狂,急忙先喊出来好叫她镇静。一边喊着,人已奔到了闸门处。

然而,琉璃城的这道最大的“甲”字闸门却断然不会再开。

西风的龙灵光剑便激了出来,因为运力过猛而忽然呕出一口血,却仍是拖着双足向闸门而去。

锦瑟见西风已经十分虚弱,忙拉住她,道:“你要做什么?”

西风倾着身子继续前进,道:“打开它。”她居然要把闸门击破!

锦瑟几乎抱不住西风,只感觉到她冰凉的身体一边轻微颤抖一边执拗地往前去。倾夜当即点住西风的穴道,回身亲自掠向闸门。

一众观战的海盗无不吃惊。在这场赌博马上就要结束的、至关重要的时刻,那三个出战者竟然没有一人关心竞赌的结果,而全都在惦记那个出局的雪千寻。

只听东王清凌凌地唤了一声:“沧浪青,开闸!”

“乙”字号闸门刚启开一人宽的缝隙,玉楼便逆流冲了出去。锦瑟毫不犹豫地将水麒麟遣出,让它伴随玉楼一起去救雪千寻。

“我动手了。”蓦地,东王的声音飘了过来,让倾夜、西风和锦瑟三人不得不把目光从闸门处移开。

这段时间里,东王与北王已经过了一番招,流虹塔的周围倒塌了两根碎裂的冰锥,满地都是结了冰碴的水泊。北王脸色十分萧条,还有些不可思议,两只手不甘心地在身上翻找着什么。

“魔术师!魔术师!你当真好手段!”北王阴鸷地冷喝,目光如炬,向四周环顾。

夙沙情把掌中的假明珠转了转,丢在地上,平静道:“她一定是去塔顶投珠。”

因为时间所剩无几。

北王恍然大悟,飞身追进流虹塔。夙沙情望了一眼西风和锦瑟,总觉那两人仍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迟疑了一下,只能暂时放弃与东王和倾夜夺珠,跟着北王进塔。左右那里是夺胜的必往之所,守在那里总是无错。

就在北王和夙沙情进塔的瞬间,巫美却在倾夜面前现了身。北王和夙沙情不了解巫美的底细,料定她以魔术手法换走己方真明珠后势必前去水晶瓶处投珠,却不知她隐匿了形迹仍是跟在东王身边。

倾夜从锦瑟那里接过明珠,示意她将西风带走。于是她便成了东王的唯一目标。

东王将巫美推到倾夜近前,巫美抬手向倾夜藏珠的袖管中一掠,倾夜自然不忍伤她,轻轻将她格开。巫美素手轻扬,在倾夜面前划过,口里道:“谢了。”说着,已被东王掩在身后。

倾夜便见眼前一道润泽的珠光闪过,却并不焦急,淡淡道:“这样的戏法,有何新奇?”她与巫美最熟悉不过,为了陪她解闷也曾学过几手魔术,当即秀腕一扬,也亮出一颗明珠,“真的仍然在此。”

东王便去抢夺那颗明珠,玉指飞速点中倾夜腕部的穴道。倾夜手指一松,明珠掉落。东王急忙弯身接珠,出手如电,然而,珠子落在手心的刹那,却变成了一枚贝壳。

东王冷笑:“果然是与赌王相处日久,颇得几手真传。”说话间,已经化掌为兰指,仿佛欲向倾夜发出指剑气。

倾夜正要掌击东王,却不料这原本应是东王的人,抬起头来竟变成了巫美。这两人穿着同样的服色,一个精通障眼魔术,一个擅长移形换位,两人配合起来,便是倾夜也一时难辨真伪。倾夜只得收掌,以肘轻轻抵开巫美的手臂。同时,便有一股剑气从旁侧袭来——这才是东王。

在旁人看来,倾夜与东王的对决轻静而柔敏,实则却十分迅疾凶险。距离水道虽近,东王却坚持不用水系龙技。两者进行纯武功的较量,孰占优势、孰落劣势瞬息万变。最后,终是倾夜略胜一筹,她确保既不会让东王受伤,也不留给她连击的机会,寻得一个空档,抽身欲离。

便在这时,巫美阻住了倾夜。倾夜不能打她,冷不防被巫美捉住了手腕。倾夜轻轻推了她一把,将手抽出。却猛然感到一瞬的迷糊,心知那一触碰之间,巫美已经使出了浅度催眠的龙技。

浅度催眠对人不会造成伤害,因此并不算主动攻击,而属于竞技范畴。

马上清醒过来时,倾夜便看到巫美已经得了自己那颗明珠,握在左手。倾夜以极快的速度去拿,巫美的速度却更快,待倾夜抓住她左手时,掌心已空。倾夜眼光一扫,赫然看见明珠别在巫美腰间的玉带上。“巴巴霸霸”的字样清晰可见。倾夜换一只手去拂巫美的腰,巫美则兰指一挑,把宫绦解了下来,而那枚明珠便似长了足一般,顺着宫绦溜到了巫美右手里。

等倾夜握住巫美右手的时候,那颗珠子又顺着巫美的罗袖滑了进去。倾夜怔了一下,旋即轻轻扼住巫美的上臂,快速捋了下来,一直碰到她的指尖,也没摸到那颗鸽蛋大的珠子。

巫美微仰着脸庞望着倾夜,蓦地把双臂拢上她的脖颈。

“对不起,利用了你的不忍。”巫美低低道,“可是我必须帮她。”说着,神奇地从倾夜的发丝里摸出那颗明珠,而等得不耐烦的东王则早已掠到倾夜身后,将明珠接走。因为若非巫美示意,连她也不可能从巫美身上把明珠找到。

东王得了明珠一瞬不停地向流虹塔飞去,只向身后丢下一句话:“你可以把手松开了。”

北王和夙沙情在塔顶等候的时间,其实只是香火燃掉几分的长度的光景,然而北王却已等得焦躁不安。望着那三个空荡荡的水晶瓶,他恨不得把对手的两只砸烂。

东王现身时,雨箭也随之而至。北王早知东王擅以水珠为兵器,却头一次领教这密不透风的连击。这般弹射水滴的强势攻击,绝非纯武功所能达到,非得是发动了水系龙技方能驾驭自如。北王情急之下本能地发动了冰封龙技,然而那水珠化为锐利冰凌之后,打过来反倒更为可怖。北王便只有排出天罡卫气自保,却一时难以反击。

趁北王落在下风的一瞬,东王一气呵成,将三枚明珠一股脑投进己方水晶瓶中。

计时香还剩最后一点星火,而赌博胜败已分。

北王懊恼至极,拔出角剑,毫无保留地凝聚了十成灵力,向东王背后刺出凛寒无匹的一剑。便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障目,有过一次之后,又再多一次地将他渴望半生的岛兽海霸夺走。

东王躲闪得不够迅疾,被那角剑刺中了左肩,而血一流出便结了冰,塞在伤口里。东王默然回身时,众人见她面上已经覆了薄薄的白霜。就如同西风遭遇的“寒骨风暴”一样,北王发出的寒气远比其剑气更具杀伤力。功力稍弱者,恐怕连骨髓都会结冰。

然而东王的武功显然强于西风,而北王也不是竞武之初那个灵力充沛之人。只见东王虽然浑身表面覆霜,而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滞涩。胜负一见分晓,她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弹出指环刺,便是一波闪电般的反击。北王拼命招架,却越发落到下风。一时间灵力不济,北王发不出半点可以伤人的寒气,论武功,他又绝非东王敌手。

夙沙情近在咫尺,却连一丝的防护都帮不到北王。东王的攻势甚或比竞赌之初更为猛烈,夙沙情竟看得呆住了。

最后,东王忽然猛力一掌,拍打在北王的后心。北王被打得飞起一丈高,同时听得他一声惨叫。众人仰头观望,发现北王心口处,赫然闪出一片蓝色的光芒。

“龙、龙珠!”忽然有一个眼尖的喊了出来,“那是北王体内鲜活的龙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