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

府衙后巷的一户人家青天白日烧起来了。

太子赈灾毕从原武县回来,朝阳郡主失踪了!

养济院里没有,只有寥寥几个红光满面的老人,怀庆知府把孤寡老幼照顾的很是不错。

朝阳郡主带着自己的婢女和护卫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

火被灭了,从废墟里抬出了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仵作来了,在其中一具骨架玲珑的尸体身上找出了一块烧坏的羊脂玉佩,但上面所刻下的字还隐约可辨。

这玉佩、这玉佩是代表了凤子龙孙身份的随身玉牒啊。

怎么会呢,朝阳郡主怎么会出现在那种穷酸的小院里,和朝阳郡主抱在一起烧死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仵作哆哆嗦嗦的验另外一具尸体,这一具尸体比朝阳郡主的好验多了,因为他的脸因埋在朝阳郡主怀里的缘故,还隐约可辩。

这是谁呢,太子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亲自来看。

是陆瑁啊,朝阳的前夫,因朝阳而毁了生生世世的前途。

这是恨毒了朝阳的报复啊。

可朝阳为何还要来赴约,是、是因为心里还爱着这个畜生吗……

太子又是心痛又是怒其不争,伺候朝阳的婢女和护卫呢,身为婢女不能很好的劝诫,身为护卫不能护郡主周全,要你们何用,杀!

两个婢女,四个护卫都不见了。

不见了。

他们为何撇下朝阳失踪了?

知道朝阳被烧死了,是畏罪潜逃了吧!

太子怒极,直接发下海捕令,凡捉到这四人送至官府的赏银千两。

朝阳郡主与前夫私会,被前夫同归于尽了,这是丑事,是丑事,可这丑事掩盖不了了,太子掩面,深觉羞耻,又很是悲痛,精神倦怠,提前归京。

坐在回程的玉辇里,太子面有倦色,脑海里却想着在来的路上朝阳说过的话。

“父亲,他要我死,在京时已被两度刺杀。”

“父亲,慕枭早有夺位野心。”

“父亲,你要信我。”

孟德超面容悲戚,坐在绣墩上小心翼翼的劝,“太子,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玉体啊。”

太子一手撑住头,有气无力的道:“朝阳的死……”是像他查到的那样,陆瑁一路尾随而至河南,混入府衙,哄骗朝阳在小院相见,和朝阳同归于尽,还是如朝阳所说,是慕枭要她死。

若慕枭真有夺位的打算,他要刺杀的人该是他这个太子才对,而不应该是朝阳,朝阳不过是一个女孩,根本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她不过就是得了一些父皇的宠爱而已,而这种宠爱在江山面前微乎其微,根本不会造成任何朝政决策上的影响。

但朝阳不是那种信口开河,胡乱攀咬的孩子,过往也和慕枭没有任何过节,和慕皋溯的关系也还算好,朝阳为何要说慕枭要杀她?

杀她做什么?

朝阳,朝阳啊,我的女儿。

想着想着太子就红了眼眶,满面悲痛。

来时的路那么漫长,回程的路,在悲伤里却是那么快。

乾清宫面见帝君,面见父亲,太子一跪哽咽,“父皇,朝阳去了。”

龙椅上坐着的建元帝朱笔下一顿,缓缓抬头,目色微敛,“去哪儿了?”

“去世了。”太子深吸一口气忍下悲痛,缓缓道。

鲜红的朱砂从笔尖低落,落在奏折上覆盖了漆黑的字,过了很长一会儿建元帝才道:“怎么死的,细细说来。”

太子便将看到的、查到的、猜测到的,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建元帝愣了一会儿,敛去眼中悲色,冷漠的道:“女孩儿家就会被情情爱爱的毁了,果不其然,她枉费了朕给她的那些偏疼偏宠。”

太子讷讷,根本不敢再提朝阳说过的那些话。

父皇的儿子们在苦寒之地驻守,对抗北元,是劳苦功高的,他们为太子你守着国门,你不知感激怎么还能去怀疑他们对大晋的忠诚呢?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太子你身为储君要心胸开阔,要能容人,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些话都是父皇常说的,太子想了很多遍,终于还是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偷瞥建元帝一眼,极其小心的道:“朝阳没有夫家,要葬在何处?”

建元帝批折子的手又顿住了,看着细碎的光影长长一叹,“葬在景陵门外吧,罚她给朕守门去。”

太子心里一喜,终究、终究父皇是真疼过朝阳的,不舍得她做孤魂野鬼,还是放在自己的陵寝外头看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