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带着锦衣卫走后,慕卿凰穿戴朴素的像是普通的富家女子,也带着玉鸾玉绮和武大四人出了门,怀庆府将养济院设在了偏僻的西市角,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达。

慕卿凰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去,就见了一座青砖瓦房的大院子,看起来俨然就是富裕的一户,门旁里还种植了两棵高高壮壮的大槐树,树荫如歪斜了的伞盖,阳光射下来,投在地上一片碎光。

看到怀庆府的养济院如此富裕的样子,慕卿凰从心底里感觉高兴,赞扬道:“想来怀庆知府是个真心良善之人,我得向父亲举荐他。”

“比应天知府做的还要好,这是个好官。”玉鸾笑着答话。

彼时,武大已经在敲门了,片刻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慕卿凰看那人满头白发,身量却小如孩童,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老人。

武大和开门的人面对着面看的很仔细,一看之下就觉得浑身难受,这是一张很矛盾的脸,但看他那一双眼睛并不是老人的那种沧桑感,他的眼睛虽僵滞,但明显还是一个小孩子的眼睛,但皮肤已经皴裂如树皮,肤色枯黄,布满道道沟壑。

走到门口,看着眼前的……孩子,玉鸾一下捂住了嘴,玉绮紧抿了嘴唇,慕卿凰的眉头紧皱,心里升腾起勃勃怒气,才刚夸了怀庆知府,不想就被打了脸。

慕卿凰压下怒火,扯了扯嘴角,俯身和这孩子对视,尽力温和的道:“你饿不饿?是有人虐待你们吗?”

“郡主,我去车上拿吃的。”

“快去。”

孩子僵僵的转过头来,呆滞的眼睛慢慢看向慕卿凰,忽的转身就跑,但跑的很慢,气喘吁吁,慕卿凰连忙跟在他后面,“你叫什么名字,别怕,是不是有人叮嘱你不许乱说话?别怕啊,从今往后你们就有人照管了。”

孩子的喉咙动了一下,“你走。”

他的声音粗粝,像是拿石头在冷硬的沙地上摩擦。

此时玉鸾端着一盘糯米糕小跑了回来,“给,快吃。”

孩子缓缓抬起手臂,蓦地将糯米糕扫落在地,“你、们、走。”

这养济院有古怪!

慕卿凰站直身子,冷着脸径自往正屋走去,正屋一排三大间,又明亮又气派,门却是半掩着的,玉鸾玉绮在前头推开门,慕卿凰迈过门槛进去就看见了三面大通铺,屋子中央砌了一个长长的石台,石台上摆满了食物,鸡鱼肉蛋应有尽有。

看到这里,慕卿凰心里的火气又散了一半,看来怀庆知府没有虐待养济院的人,那为何那孩子却变成了那样,是生病了吗?

还有,青天白日的,怎么这些人都在炕上,有的躺着身上盖了乌黑的被子,但从被子破裂的口子露出来的棉絮看,怀庆府给养济院的被子也没有偷工减料;有的靠墙坐着,披头散发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吃,忍着屋里难闻的气味,慕卿凰走近一看就泛上了恶心。

玉鸾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她在吃的东西奴婢没看错吧,那是土、土块吧?”

玉鸾一指石台子上那些鸡鱼肉蛋,“你吃什么土呀,食物不都在那里吗?”

看着正在吃吐的女人,慕卿凰心想,难不成知道她要来,故意摆出了这一桌子饭菜当样子却又不让他们吃?

不对,从那个男孩将糯米糕打翻的举动看,这里的人应该是不缺吃喝的,但为何……

“朝阳郡主可在这里吗?”

忽听院外有人叫她,慕卿凰转过身来,武大走到门口见是一个穿了二品官服的人便拱手道:“郡主在这里,您是何人?”

“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下官河南布政使徐英达。”

慕卿凰走了出去,看着徐英达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何事寻我?”

徐英达忙道:“郡主您快跟下官走,去劝劝太子,原武县正在闹瘟疫,若有个万一河南上下官员唯有死路一条。”

“什么!”慕卿凰大惊失色。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不让她跟着去,原来那里正在闹瘟疫。

“太子现在到哪里了,快带我去。”

“太子的车架已经在半路上了,下官等人苦劝无果,只能慌慌张张的来求郡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下官等万不能让太子身处危险之境。”徐英达本就长了一张朴实清正的脸,话又说的极为漂亮,慕卿凰不疑有他。

到了门口,徐英达指着挡在慕卿凰的马车前面的,用两匹马拉的车道:“郡主还请上这辆马车,这辆马车比您那一辆快上许多。”

慕卿凰也是心急如焚,担心着父亲的安危,没有犹豫就登上了这辆马车,随后玉鸾和玉绮也跟了进去,武大等人翻身上马。

进了车内,还没有坐稳,马车就急速动了起来,晃的慕卿凰差点撞了车壁,而车壁又冷又硬,和平常的木质车壁完全不同,慕卿凰心里一突,隔着包在外面的一层细绸敲击了一下,发现竟然发出了脆珰珰的声响,这绝不是木头发出的沉闷感。

玉鸾忽的大叫了一声,“郡主,车门打不开了!”

玉绮连忙掀开车帘,发现车帘后竟是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