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种想法,我们已经和你大哥魏冬林和三弟魏夏林表达过了。综合各方面的信息考虑,魏在寅确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考虑到案子的特殊姓,你提出的要求,我们一定会认真慎重考虑。关于魏在寅的死因,我们会做一些淡化处理,我们不会让街坊邻居知道魏家的隐秘,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子孙后代还要活人。”

一行热泪从魏云霖的眼角处滚落而下,转瞬之间,魏云霖的圆圈红了。魏云霖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面纸,抽出两张,拭去了眼窝里面的泪水。

欧阳平没有想到,同志们竟然能在魏云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当然,这要感谢魏夏林的指点。

魏云霖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用缓慢的语速道:“我父亲,他确实不配做父亲,年轻的时候,他就不安分,仗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到处招惹年轻漂亮的女人,他已经有了两个老婆,可他还是不满足,虽然我母亲和大妈暗地里流了多少回眼泪,但她们还是默默忍受了。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魔爪伸到家里来,他利用三个儿媳妇的善良、胆小和软弱,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腌臜肮脏的丑事,他——他竟然——”魏云霖说到这里,突然哽咽起来。

“魏云霖,你不说,我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魏在寅果然是衣冠禽兽。你不必再说了。这个话题,我们就谈到这里吧!”魏云霖哭得很伤心,欧阳平确实有点不忍心让魏云霖自揭疮疤。

“欧阳队长,我没事,请你们稍微等一下,我信得过你们,不说出来,我心里更难受。”

所有人的鼻子都有点发酸。大家能感受到魏云霖内心的痛苦。

魏云霖用纸巾擦干眼睛里和脸颊上的泪水之后,接着道:“他禽兽不如——竟然打起了自己女儿的主意——我们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我们”,除了魏云霖,应该还包括魏霭霖。

欧阳平平静地看着魏云霖,他信守承诺,不再提问题。魏云霖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想说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在苏州读幼儿师范读书的时候,曾勇军——就是我的爱人,他非常喜欢我——他是我们科的主任,比我大六岁,他爱人结婚以后不久出了车祸,长期卧床不起,下肢完全瘫痪,曾勇军一直伺候老婆到死,他人长得很帅气,性格非常好,当时,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但他唯独看上了我,很快,我们就相爱了,回来,跟母亲说了以后,她坚决反对,从小,我就听母亲的话,从来没有违逆过她,我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我就和曾勇军断了,曾勇军也没有再坚持,但他说,他这辈子不想再结婚了,如果我的婚姻不幸福,就选择离婚,然后就到苏州去找他。毕业以后,我就回到了荆南,不久,就谈恋爱了,可就在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我父亲——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把我骗到他的房间,让我喝了一杯不该喝的水。我的婚没有结成,精神上也出了一点问题,对象发现不对劲就提出了分手,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去了苏州,把我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曾勇军,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原谅,并接纳我,那我就活下去,如果他嫌弃我,我就去死。”魏云霖说完这句话,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韩玲玲站起身,递了一包面纸给魏云霖——她的面纸用完了。

一分钟以后,魏云霖接着道:“曾拥军不但接纳了我,他还安慰我,说除了生老病死,他这辈子绝不会离开我。如果不是他的宽容大度,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结婚以后,我很难少回荆南,顶多在春节的时候回来看看母亲、大妈和兄弟姐妹们,但我肯定会在大年初二就回苏州去——我不想在荆南多呆一天。有时候,我连春季都不回来。我没有想到,我父亲——他本性难改,用同样的方法玷污了四妹的身体。欧阳队长,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请讲。”

“你们千万不要找我四妹了解情况了,她现在很可怜,这次回苏州,我和曾勇军决定带她到苏州去住一段时间。”

“行,我们答应你,我们不再找魏霭霖了解情况。大致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凶手是谁?你们不要着急,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凶手自己就会站出来,在我们魏家,除了我父亲,个个都是善良厚道、本分规矩的人,虽然魏家发生了这许多上不了台面、见不得阳光的事情,但一想到家里人,我心里就觉得温暖。这也是支撑我勇敢面对未来的精神支柱。这件事情,对我们魏家人的打击很大,大家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大家都希望早一点把这一页翻过去,我父亲越早安葬,我们魏家人就能早一点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们也想早一天结案。你大哥魏冬林肯定知道凶手是谁。我们还想再找她好好谈一谈。”

“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既然站出来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他就不会说出实情。他的本意就是想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扛下来。欧阳队长,您看这样行不行?”

“你请说。”

“今天晚上,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个会——小孩子,包括四妹不参加——我让我女儿陪小姨去逛商场,小孩子,我让东鸣照应着,其他人全部到场,欧阳队长,您来主持这个会,您把刚才说过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我想,凶手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以后,一定会站出来。”

“魏冬林要不要参加这个家庭会议呢?”

“我大哥,你们就让他在你们那儿呆着。您就说,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你们就准备结案了,不日就将对魏冬林进行审判,根据他所犯的罪行,判处死刑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魏冬林已经承认案子是他做的,但在结案之前,你们还想找我四妹好好谈一谈。家里面,所有人对四妹都很好,这次我父亲出事,肯定和四妹的事情有关系,过去,魏家大院曾经发生过很多事情,大家都忍过来了,唯独四妹的事情,大家不能忍。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对四妹的打击非常大,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四妹今后怎么面对我父亲呢?要想彻底根除四妹的心病,彻底根除我们魏家的祸根,让我父亲消失,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所以,只要你们提出再找四妹好好谈一谈,凶手一定会主动站出来。”

“找魏霭霖了解情况”,这应该是同志们最后的杀手锏。欧阳平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一步。以魏霭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谈话。魏云霖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是基于她熟知魏家的情况。魏霭霖身体出现问题,是在魏在寅出事前一段时间,六月二十七号,魏秋林在摆放棺材的那间屋子里面说一定要杀了老东西,这两件事情应该是导致魏在寅遇害的最直接的导火索。魏秋林这张牌,欧阳平已经打出去了,魏霭霖这张牌还在同志们的手上,连魏云霖都看到了这张牌。

“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到你家合适?”

“七点半,您看怎么样?地点就在我大妈的房间,到时候,您说话的声音小一点,我再安排二妹霞霖在门厅里面照应。您说话的内容千万不能让四个邻居听见。欧阳队长,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我们也应该这么做,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那——我们晚上见。”

“行,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