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京城很多人夜不归宿,城门口被重兵把守,想要爬上城墙翻过去,比登天还难,之前在城门附近躲着的人全都转移了地方,这些人并没有聚到了一起,他们仍抱着一丝希望,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清楚,想要去客栈投住,必须有文碟,哪怕是从私牙子那里寻房子,没有文碟,也是不行的,就算是在睡大街,也会被时不时的拎起来问话。之前还抱着幻想,以为能逃出去的几位寇国人,在天渐亮前,被全部按住,扭送到了刑部。

寇国此次派出十人的精英小队,全部被俘,几人在大牢里相见,对出卖了他们的,先被抓住的人,吼着寇国语,有精通此语的官员,起初听得还挺有意思,后来干脆翻了个白眼,寇国人骂街的水准比外面老娘门还老娘门。说这些是派来行刺的人,他们都觉得再来些人,也不见得能把李总兵怎么着。

一觉到天亮,王修晋被人扶着去如厕,然后又回到床上躺着养伤。从早晨到晌午,只有小爹过来看他,只说最近军营里事多,军营里的几位怕是都回不来。王修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听说抓到寇国的人时,他就想到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雅昶今天仍没有去父亲那边,没有人过来追,王修晋拿着之前父亲给雅昶准备的手抄本,给儿子念着,这些东西,王修晋拆开了看懂,放在一起便有些不解,念了一会儿,王修晋的思绪便飞了,儿子才这么大点儿,学这些是不是早了点?看向儿子,发现他听得特别的认真,王修晋很想问问儿子,听得懂吗?

被抓起来的寇国人都是小罗罗,没有人知道刺杀之后的事,主审的这些人可都是老狐狸,他们不相信这些人过来只为伤了李菻善,肯定还有其他的事,而且李菻善虽说是李家之后,比起他的长辈,他的功绩如何也传不到海外去,寇国为何要杀他?说不通的。肯定有其他的谋算,不知道?不清楚?绝对不可能。

不单单是这些主审的人不信,就连陪审的也不相信,事传到宫里,皇上听了事,只说了三个字……继续审。

养伤的王修晋,上午给儿子念手抄本,下午见了见学堂里的先生,把凉州的说完后,又提起来年科举的事,学堂里倒是没有人参加科举,只是最近一些学堂很不安份,上门明抬暗讽的说着不招人爱听的话,他们倒不在意,只是学生到底年轻气盛了些,几次把过来挑衅的先生咽回去,先生们担心会不会给王修晋惹出什么事。

“他们也就只敢动动嘴,只要学生们不动手,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大梁律令可没有气死人需要偿命一条。”王修晋觉得过来挑衅的学堂先生脑子不正常,“最近城里管得严,你让学生们老乖一些,别整出什么幺蛾子,真若是惹出什么事,就不好看了。”

先生忙应下,又和王修晋说了一些琐事,先生并没有问伤了王修晋的人抓没抓到,也没有提那些被抓的寇国人之事,更不会说昨夜京城有多乱,只捡了些趣事说给王修晋听,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雅昶送走了学堂先生,回头就让小爹休息,不许再说话。王修晋看着儿子的样子,觉得好笑,却非常配合的闭上眼睛养神,只是脑子却没有休息,他在想事情,想寇国的目的。难道是之前因为他和李菻善在奉安时搅了寇国的事,让寇国的人记恨?只是这事也有几年了吧!寇国要报复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若不是?那么他们动手是为了什么?挑起两国战争的话,刺杀四皇子来得更直接?不对,寇国就算是对大陆怀着憧憬,但还不至于直接进行这种疯狂的赌博。

如果不是挑起两国的战争,杀了李菻善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王修晋的脑子里不知为何闪出“借刀杀人”四个字,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在心里摇了摇头,将此念头甩开。算了想不通就不想,这事既然有人在查,就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算是傍人不查了,他相信李家也不会放手,绝对不会留着这么个隐患存在。

王修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李菻善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注意到,一直陪着的雅昶抱着小被子靠着床,坐在毛毯上也睡着了。李菻善进来后,把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把儿子抱起来,好在屋子里一直引着地龙,地上不凉,不然,儿子这么坐在地上怕是生病的。雅昶在父亲靠近时,便睁开眼睛,看清人是谁后,又缩了缩继续睡。

李菻善看着父子俩,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但依旧让人觉得特别严肃,换下穿了几天的衣服,洗去身上的疲惫,等李菻善出来时,王修晋已经醒了,冲着李菻善眨了眨眼睛,李菻善走了过去,手握着王修晋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喝药?”

“有雅昶在家里看着,我哪敢不喝药,连休息都盯着,昨儿下午他更是让仆人把过来探访的人全都拦下。”王修晋讲到雅昶时,嘴角勾着笑,看着念叨着,其实十分的欣慰,养在身边的孩子,十分贴心,怎能不欣慰。“这几天,他受累了。”

李菻善紧握着王修晋的手,没有说什么。

“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这几天都没睡好吧!到软榻上眯一会儿?”王修晋看得出李菻善的疲惫,心里想着这几天李菻善定是在抓人的第一线,怕是没有时间休息,而且事关国与国之间的事,一旦查出什么,很有可能引起战争,处在事件中心的人,压力都不会小。

李菻善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和王修晋对视,从王修晋被刺伤开始,他的心一直没有落下过,便是伤的幕后之人抓到,他仍是悬着一颗心,现在他体会到了,每一次他出行时,王修晋是何种的心情。

王修晋读懂李菻善眼里满满的担忧,回握着李菻善的手,“我这次是大意了,觉得在自己的铺子门前,不会出事,以后会小心的。”

“以后,我出行时也会小心。”李菻善说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看着王修晋不置信的眼神,又加上了一句,“一定会活着回来。”做为一名随时上战场的将领,这样的保证就如同空口的白话,刀箭无眼,谁能保证一定会全身而退的从战场归来。王修晋清楚,李菻善更清楚。

两人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交握的手能真切的感受着彼此。

晚饭,李菻善陪着王修晋一起吃的,雅昶被接着到祖父的院里用的晚膳。李菻善并没有讲外面的发生的事,更不会提知道此事的那些人种种的猜测,做为被刺杀的对象,李菻善不想让还在养伤的王修晋担忧。李菻善不开口,王修晋便不会问,默契的避开的了此事。

这一夜,李菻善在家睡了个安稳觉,王修晋却睡得十分不安,总会梦到李菻善被人刺伤的画画,哪怕他清楚的知道,行刺之人已经被抓,这让他非常的不安。

天未亮,李菻善便起身,王修晋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菻善。”

“怎么醒了?伤口疼?”李菻善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话说间人已经到了近前。

“不,只是做了一夜的恶梦。”王修晋很少做恶梦,所以这一夜的梦让他心里十分的堵得慌,“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事情没完。”

李菻善看了王修晋许久,才点头应下。“所有的事都不用担心,你只要安心的养伤就是。”对王修晋的不安,李菻善不能说,主审的人不相信所有人都被抓住,刺杀之后,寇国绝对有后续的手段才是,不然千里条条的过来只为杀一个,并不能引起多大波澜的人,寇国的人除非脑子没带在脖子上。京城里,肯定还有寇国的余党,甚至,朝堂里有可能和寇国勾结的人。

对于大家的猜测,李菻善主动提出做铒,要引出隐藏的鼠辈,对于他的决定,祖父和父亲用着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他却不在意,与其留着隐患,还不如将对方引出来,以免在心里横着一根刺。为大局考虑,大家都清楚此方是最有效的,但人都有私心的,包括四皇子在内,都不赞成李菻善的决定,李菻善却异常的坚定。

王修晋不知李菻善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如果他没有受伤,甚至还有可能会陪着李菻善一同做决定,不是他有多高尚,多爱国,只是有防备的诱敌,和无防备的被人偷袭是两码事。

“今天还要去军营。”李菻善握了握王修晋的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回来时给你带?”

“御医可是说了很多不能吃的东西,今儿御医过来换药,到时问问,还要忌口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