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的安置伤兵条例并没有实施,但是人口户籍的登录却开展起来,每家每户都登录新的户籍册,以后迁入、搬出都需要有户籍册证明,新生,死亡都需要到衙门进行户籍的变更。此次户籍册的登入可以称之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全国的人口普查,圣旨下达后,朝廷上下都忙碌了起来。此次的录入非常仔细,大院子里的妾,卖到烟花之地的女子,小倌,还有各大府上的仆从,这些人也都有着特殊的户籍。户籍中对有功名,从商者,服兵役等等都做了具体的标志。

年底王修晋归乡时,长兄正忙着户籍录入的事,他们家有两本户籍,一本是他们一家人的,另一本是仆人。两本最大的区别就是厚度。户籍和后世的户口本相比要显得简单多了,首页是父母双亲,名字,生辰,标注,标注那一栏,父亲标注着功名。第二页是长兄一家四口,第三页是长姐,后面标上了迁出,还备上了夫家的姓氏名谁,非常的详细,第四页便是他的,他的标注上写着“商”字,下面还挺详细的写着铺子的名。最后一页上注着王家有多少亩地,宅基有多大。

王修晋看过户籍册后,便被母亲小心的收了起来,第一次登入户籍册不用花钱,但若是丢了,想去衙门口补就得花钱了。便是家里有钱,也不能花冤枉钱。现在王夫人除了冬天有时会需要以轮椅代步之外,其他的季节拄着棍子便能行走,不过就是慢了些。王修晋曾想入冬时让母亲到京城住,京城虽不算北方,但没有南方的湿冷。但想到过年时还需要回南方,便没提起。

回到家里,王修晋便也没闲着,和于掌柜整了整一年的账,又去油坊转了一圈,等空闲了,才去逗逗襁褓中的小侄子。

见小叔子逗着小儿子,王春氏才松了口气,因在京城的时候,母亲到家里说的那番话,这会儿她又生了个儿子,小叔子归家之后,又一直未见智濯,王春氏这心便提了起来,一直不安稳,她就怕小叔子会多想。夫君忙着户籍的事,王春氏没有他提心里的不安,而她也不知在娘家母亲整出的事。

王修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对小孩子有耐心的人,孩子乖乖的时候,他愿意逗逗,但是哭闹的时候,他是真没心思哄。逗了一会儿小侄子,见小侄子乐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便不敢再逗,怕一会儿逗哭了。

一直在一旁坐着的王夫人看着大媳妇松口气的样子,在心里叹气,没跟她讲她娘家的事是对的。若是让大媳妇知道,怕是心里那坎难过,而添丁回来一直未见智濯,估计大媳妇怕是要因心思重而病倒。

学堂还未放假,王智渊虽知小叔已经回来,却一直没有见到人,白天他去学堂,小叔在忙,晚上等他睡觉了,小叔还未回,王智渊觉得很委屈。今儿从学堂回来见到小叔,王智渊立刻仆了上去,抱着小叔便不松手。王修晋抱着侄子,手都酸了。“智渊啊,你是吃啥长的,怎么胖成这样,小叔都抱不动了。”

王智渊在小叔的怀里乐呵呵的笑,就是不同意小叔松手。王修晋无法,只能抱着侄子坐下,让侄子坐在怀里。王智渊开启小话唠模式,不停的说着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事。王修晋倒不嫌烦,就是怕侄子话说多了口渴,不时的递上水杯。

王老爷一进门便见到大孙子腻歪在小儿子的怀里,便轻咳了一声,大孙子如同没听到一般,惹得王老爷直瞪眼。王修晋轻拍了下侄子的背,然后起身和父亲打招呼。王智渊见到祖父,不得不从小叔的身上下来,老实的打招呼,然后扯着小叔的衣襟不松手。

王修晋打回乡和父母行了礼后就一直忙,早出晚归,父母便也未见到身影,更别提和儿子坐下来聊聊。王老爷把小儿子叫到书房,有些事他需要问问。王智渊小朋友依依不舍,眼泪汪汪的看着小叔,弄得王修晋哭笑不得,许诺晚上陪他一起睡,王智渊才有了笑脸。

随父亲进了书房,王修晋向父亲讲了一年他做的事,生意上的事,王修晋并未提。王老爷也不会问铺子的事,听完儿子的叙述,王老爷只说了一句,“伤兵的事有些急进了。”

在没有关于伤兵安排的条律出来,王修晋便想到此事过急,如今能够重视伤兵,已是迈了很大一步,若是再弄更优惠的条律出来,估计文官便是冒着被皇上厌烦的风险也要上书,他们怎么可能看着皇上更加的重视士兵,那不就是明摆着重武,而之后便是轻文,到时文官不就成了摆设。

王老爷知小儿子是想要做的帮着伤兵,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毕竟小儿子和李家长孙有着婚约。想到这个婚约,王老爷心里就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虽说现在他不那么讨厌李家,可想到小儿子不能有后,心里难受。“春家的事,我听你母亲提过。”

王修晋惊讶,回来之后,他并没有提起此事,也没听母亲说知道了,这事谁说的?跟在他身边的仆人绝对不会去说这事,也没机会去说。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琇芸在信中提到的。”王老爷给小儿子解了迷津,“春家的事,你要如何处置”

“没想着如何,就当时是闹剧,看个热闹。”王修晋说得直白,对方到底是亲家,总不能扯破了脸让大哥难做,再说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是用来说话还是用来排气不归他管。

“虽说现在成了亲戚,但亲戚也有个远近,且不用放在心上,他们若是去闹你,也不用抹不开面子。修柏需再在梧县磨炼一番心性,且他官位如何,也与春家扯不上关系。”王老爷叹息,从高位落下,到再做先生,这段时间,他的心性有着很大的变化,若是当年他也从县官做起,也许就不会受累及家人。

王修晋应下,怕父亲不放心,便把李菻善一直护着他到回乡之前,每天除了回府休息之外,寸步不离,就怕春家有人过来寻麻烦。王修晋的话惹得王老爷冷哼,直说那是他该做的,用不着邀功。

之后王修晋又向父亲询问了一些不解的政令,还有他在凉州签了几处村子种蟹稻的事也一并和父亲讲了,提到凉州知府,王修晋觉得对方是个做实事的人。

“此官对百姓而言是好官,对皇上而言却未尽职,做知府一年有余,粮仓仍未满,只能说他没有能力,或者只是在你面前摆出‘我是好官’的姿态。”王老爷并未在生意方面给儿子什么建议,反倒是说起凉州的知府。

想想,父亲所言不假,当初皇上派知府之时,便命其一年内将粮仓添满,对方也应下了,如今一年有余,却仍是未满……王修晋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不是与知府签契,而是每户每村。和父亲聊得多,王修晋便觉得受益非浅。

王修晋在家中过了正月才出发回京,回到京城之后,还未做修整,米掌柜便寻个门。王修晋忙换了衣服相迎,只见米掌柜脸色十分不好,也不等王修晋开口便说明了来意,管理卤味生产的掌柜把方子卖给旁人了,掌柜的已经被关进了牢里,但方子已卖却是事实。年前京城另一家卤味店兴起,现在两家从货源到贩卖都在争。

“买方子的人胆子够大。”不怪王修晋这么讲,古代的等级十分森严,便是家财万贯的商人,见到衙役也伏小做低,更别说惹上将军夫人。

“皇后娘家的旁系。”米掌柜窝火的很,他也是查了很久才把对方的身份摸清楚。

王修晋沉默,此事扯到皇室,就不好弄了,难怪对方敢抢。“皇后和四皇子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四皇子和李家走得很近。”王修晋倒是知道后宫的战争会殃及很多人,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被扯进来。“此事,四皇子可知?”

“你刚回乡不久,四皇子便去了边关,到现在仍未回来。”王修晋能想到的,米掌柜自然也能想到,若是商家,便是官家,他也敢去掰扯一番,但对方是皇后娘家侧旁系,他再大的火也得在心里窝着。

“边关发生了什么大事?四皇子是一人去的,还是带上了孩子?”王修晋对四皇子突然去边关感到莫名,一去还是这么长的时间未归。

“带着侍卫队去的,孩子并未带着,听着似乎是皇上亲自养着。”若不是皇上养着,皇后的娘家估计也不会搞些事出来。

皇后并不聪明,四皇子的亲娘已经去了,虽说现在拉拢晚了些,但也不能做撕破脸得罪的事。王修晋在心里摇头,同时又给米掌柜出了主意,扩大铺子,除了卖卤味,还可做其他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