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薄,名寒生,在冬天最冷的那一天所生。

爷爷给他起了一个字,叫做,宴长.

薄宴长撄。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叫宴白偿。

那是他的爸爸和姑姑生的孩子。

他虽然小,但是,他并不是不知道。

他喜欢姑姑,姑姑对他很好,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眉目弯起来,说话的嗓音,柔柔的。

姑姑长的很美,他很喜欢和姑姑在一起,但是,他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因为,妈妈会不高兴。

虽然,妈妈每天都和爸爸吵架,而且每天对自己都冷冷淡淡的,但是他是自己的妈妈,所以,薄寒生还是很喜欢他的妈妈。

妈妈不让他去见姑姑,他就偷偷的去。

每次,见到姑姑,姑姑都会给他准备很多好吃的,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零食,但是姑姑给的,他都会很喜欢,他会都放进卧室的一个盒子里。

但是,有一天被打扫卫生的阿姨给发现了,然后告诉了妈妈,妈妈很生气,把他藏着的零食都扔了,还把他关进卧室,他两天都没有出来。

当天晚上,他发了烧,爷爷来了,把妈妈骂了一顿,然后将他抱起来送到了医院。

他一边输液一边睡着了,半夜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擦着脸,他醒了,看见的是姑姑。

很多人说,姑姑是典型的东方美女,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觉得,姑姑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说话的时候,嗓音永远是轻轻柔柔的。

他很羡慕他的那个弟弟,叫做宴白的弟弟。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弟弟不姓薄,姓秦。

姑姑离开薄家之后,他就很少见到姑姑,所以这次,他特别高兴,他从来不喜欢被人抱着,但是,他很喜欢姑姑。

那晚,姑姑抱着他,哄着他睡觉,姑姑说,“我得走了,你记得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以后啊,我们可能就见不到了。”

那一年他五岁,他对秦端眉的记忆就止于这里。

…………

他九岁的时候,沈轻梅领着他,来到了一个叫做秦家楼的小村。

这几天是雨季,刚刚下完雨,乡村的小路泥泞,他被沈轻梅的领着,往村子里面走着。

他并不喜欢沈轻梅拉着他的手,这个亲昵的动作,所以他趁着她抬手抚发丝的动作,将手拿开。

因为,在他极少的记忆里,他的妈妈对他并不是很好,很冷淡,对他好的只有他的姑姑,他对秦端眉,仅仅是局限于,她是他妈妈。

沈轻梅低头看他,“妈妈带你来这里玩会,你天天待在家里,这里多好,空气多么清新,自然。”

他点着头,很小的年纪,但是眉目沉星俊雅,“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爷爷和爸爸还在家里。”

“等会吧,再玩一会。”

到了中午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雨丝很小,落在他身上,他想找个地方躲雨,但是看着沈轻梅站在雨里,温笑着看着他。

看着沈轻梅的笑,他皱着眉,“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沈轻梅没有动,而是隔着雨幕,看着他,指了指他身后的凉亭,“你先去那边坐着,我去买把伞。”

他点头,转身跑了几步,来到凉亭。

他站在凉亭里面,隔着细细雨幕,看着沈轻梅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他坐在凉亭里,等了很久。

虽然是夏天,但是下着细雨,还是有些冷意。

他站起来望着沈轻梅离开的方向,目光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淡。

从中午等到天色渐渐地暗了,沈轻梅还是没有回来,他有些饿了。

他有想去找沈轻梅,但是雨却下的大了起来。

一抹娇小的身影,双手挡在头顶,快速的跑进凉亭里。

女孩大约四五岁,扎着细细的小辫子,的脸上挂着雨水,一双眼睛像是星湖一般。

女孩的身影小小的,她的肩膀上背着书包,书包很重,她背的有些吃力,皱着清秀细细的眉,开始倒腾着书包袋子。

他伸手,托了一下她的书包。

果然,很沉。

“谢谢你呀。”女孩笑起来,发丝很黑,粘在落着雨水的脸上,眉眼弯弯,月牙一般。

女孩的声音很脆,带着童音,落在他耳朵里像是银铃晃着一般好听。

“小哥哥,你饿了吗,我有饼干。”

小女孩将大大的书包放下,开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有饼干,矿泉水,有镜子,还有面包,很多东西。

他当时想,难怪这么沉,他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影,背着多,不累吗,别压着她。

女孩把饼干分给他,里面有三块,她只吃了一块,剩下的两块都给他。

“小哥哥,给你吃这个,这个特别好吃,是我妈妈给我做的。”

他从来没吃过妈妈做的东西,也只有姑姑给他做过,但是自从他四岁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偷偷问爸爸。

爸爸终日酗酒,看了他一眼,便再没了话。

爷爷告诉他,姑姑去了澜城,不会回来了。

姑姑做的东西很好吃,他每次都舍不得多吃,因为都吃了就没了,他要留着,慢慢的吃。

夜色慢慢的深了,有凉风。

小女孩的眼睛,明亮如焰,手很小很软,拿着一块饼干,他接过,并没有吃,只是握在手心里。

“小哥哥,你叫名字呀。”

“我叫宴长。”

在他六岁的时候,爷爷将那把枪放在他的手心里,他七岁那年,那个叫做景叔的人,带着他,来到一处温馨的小院,院里灯火明亮,很暖。

隐约听见里面男子高兴的嗓音。

然后,景叔单手抱着他,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剩下的,就是枪声混合着一片尖叫声,求饶声。

温馨的小院,最后只剩下一片血流。

从六岁那年之后,他就没有了本该有的天真时光,剩下的全在枪流和各种训练之中度过,小心谨慎,冷静,这些词,从那一天起,就一直附着在他的生活里。

所以,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起他的名字。

他只对这个女孩说了自己的字,宴长。

女孩笑着,格外的好看,他看着她唇角还沾着饼干的碎沫,伸手给她拂了拂,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女孩的唇瓣。

柔软细腻的像花朵,他的指间,像是被一股火流灼到一般,快速的收回。

他垂眸,“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女孩嘴里嚼着饼干,嘟着粉嫩的唇瓣,说话不清楚,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咽下口里的饼干,“我给忘了……”

还有人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他笑了笑,像长辈一样摸着她的发丝,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哥哥,我困了。”

她真的困了,眼皮沉沉的睁不开,扯着他的手开始往他的怀里钻,他只好抱着她。

怀中小女孩的身体,软软的,还有淡淡的奶香气。

他有些不自在,想放开她,将她放到凉亭的椅子上,但是看着她睡得这么熟,唇瓣微微的嘟着,睫毛长长卷卷的,白嫩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他又不想放下了。

夏夜的风微凉,尤其是在雨后,带着雨丝的温度。

落在他身上,他看着她发丝上还有水珠,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着,然后怕风吹着她,将她抱紧了。

然后,倚在柱子上,慢慢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