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岑雪敏病倒的事,并未如彭氏所愿,几乎立刻传到了赵大太太的耳中。

住得地方再大再好,也是寄人篱下,作为主家,这等鸡飞狗跳的事当然不会不知情。

赵大太太当即去找了丈夫。

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一直分住两个院子,赵府已无人见怪。虽不能问取功名,但赵大老爷喜欢研究学问,十分爱清静,如今很少在妻妾房里过夜。

这并不影响夫妻感情,大老爷与大太太相敬如宾,任何事都有商有量,比起闹哄哄的五个弟弟家里,长房以这种平静和谐的姿态,获得了赵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最重视最信任。

其他五房不管心里怎么不满,也必须服气。

“雪敏几日滴水不进,睡得不省人事,彭氏请了青河家的老婶,硬灌下了药汁,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大太太叹问,“老爷,这么下去,万一彭氏说出娃娃亲的事来,如何是好?”

赵大老爷本来正为翰林院的大辞典作校对,听到这事就烦,怕影响精准,干脆合了书,语气有些不耐,“让她说。彭氏要是能让老太爷松口同意亲事,我倒不用烦了。”

娃娃亲是他一时兴起许下的,他有责任,但老太爷不肯点头,他也无奈遗憾。

他与夫人写信向岑家夫妇告罪,又请夫人婉转对岑雪敏劝说,后来听闻那孩子心结难散,他和夫人又亲自去探望,甚至作出了长辈给小辈道歉的低头势,谁知那位姑娘还要闹腾。

“老太爷已经铁了心要给四郎娶京中名门,除非四郎落榜,否则谁也不能让他松口。”赵大太太知道丈夫说的是气话,“我知老爷为何不高兴。您觉着咱们尽力了,但雪敏不觉着,岑家也不会觉着。她自小当自己是赵家长孙媳长大的,辛苦学习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将来嫁过来不给咱们丢人。如今咱们说句对不住,诚意再足,能弥补她这些年么?情绪强烈才说明这姑娘的心眼多实在,其实挺可贵的,可惜四郎没这福气。”

赵大老爷叹口气,“只是她再闹也无用,平白弄坏她自己的名声。老二家的六郎不好么?不是长孙媳,还不用担那么大的责任。瞧瞧你就知道,长媳多辛劳。为了子朔那点事,母亲还把你训斥了一顿,当着弟媳们的面。因为你是长媳,一点小错都要立标。”

赵大太太温婉笑了笑,“她还年轻嘛,又是认准了就不改心思的脾气。”

“那我们该拿这姑娘怎么办呢?四郎肯定不行,六郎她又不要。”赵大老爷自觉无从可想,“总不能不管,任她当了老姑娘。”

“老爷,容我造次一回。”赵大太太的脸上突然出现不安的神色,“我知你不喜欢我提宛秀姐姐的事。”

赵大老爷的眉头立刻皱得死紧,板起了脸,却是沉痛,“知道还提,想来你有理由。”

赵大太太心里缩一缩,真怕自己的提议适得其反,毁了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这份互相尊重的夫妻感情,但最终还是有些自信的。

“老爷先别恼,我只觉得这或许是个补偿宛姐姐的好机会,让她能重上族谱,被老太爷承认。”

赵大老爷一听,神情有些激动,“怎么说?”

赵大太太眼里刹那黯了黯,任凭她这些年做得再好,在她丈夫心里,仍比不得常宛秀一个名字的重量。

她未出嫁前,看父亲三妻四妾,看母亲与姨娘们各自作法,只为多得父亲的一分挂心,再看兄长们个个美妻玉妾,坐享齐人之福,因此对未来的夫君亦无盼望,只想生得儿子稳坐正室大妻之位就好。

谁知,她的夫君与别的男子不同,他心中有一个爱得极深的女子,几十年都不曾淡去。从他和她成亲那日起,他就说得很清楚,他与她同房,只为后代,以此向父母尽孝。

而他本不肯纳她的丫环,是她在酒里下了药,才犯下糊涂事。

为此,他与她冷处长达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