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没想打招呼,赵青河倒眼尖,看到她吃饭,还看到她一身簇新。

“唷,妹妹穿得这么好看,去相亲?”不知在外混了几夜,满脸青渣,脸还削瘦一层。

听到相亲二字,不白眼,对不起自己,夏苏冷飕飕道,“陪大太太寒山寺上香,代你应酬长辈。”

赵青河咧嘴一笑,又正儿八经抱拳,墨眼盛晨光,困意浮着,却也是再认真不过,“妹妹辛苦,我铭记于心。近日城里不怎么太平,出门也行,最好多陪在长辈身边,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转悠。”

夏苏想问怎么不太平,赵青河却已经飘进屋去。

那么地,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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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寒山寺,有无数无数的魅力,但对于夏苏而言,最喜欢唐寅的《姑苏寒山寺化钟疏》。

疏中道:铜钟司其晨昏,上振天宫,解魔王之战斗,下闻地狱,缓众生之悲酸,上通天堂,下彻地府。疏文最后还有一偈:姑苏城外古禅房,拟铸铜钟告四方。试看脱胎成器后,一声敲下满天霜。

唐寅以此疏为寒山寺集资捐造钟楼,引起万众来观,倾城慷慨解囊,但等钟楼最终建成,唐寅虽已故去,却是功不可没,而他的一生传奇,会与这间天下名寺共同生辉,流传千百年。

夏苏立在山门外,听一声钟,敲下满天的秋霜,敷了枫林似火,入眼烧起一片红。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她刚到苏州时,就趁夜跑出来赏过了。然而,秋日之中古刹的美,也无可取代。钟声更是明亮,敲在心里,如落七彩云光。

“苏娘。”大太太唤她。

对于生活在苏州的赵家人来说,寒山寺如同自家园林一般熟悉,来上香,就只是上香。

夏苏转身,看到门槛那边的一群赵氏,心中哪里还有七彩色,僵僵笑了笑,跨进山门,无奈将唐寅抛在红叶晨风之间自在,任自己被牵着走。

她对赵青河怎么说来着?

应酬。

既然有觉悟,抱着赏山玩水的侥幸心态,主次不分,还弄得心情不好,那就十分没意思了。

所以,夏苏的僵笑柔软了许多,到大太太跟前已是平常心,乖乖静静的模样。

“苏娘瞧个山门就出神,莫非没来过寒山寺?”赵六郎笑夏苏很呆。

“是没来过。”

夏苏心想,赵六郎还真是比不过赵子朔,那么话唠,还似一本小人书,翻几页就看完了,没有内涵,不过性格倒是亲切。

昨日大太太说只有大房二房的姑娘们陪着,今日一早却多出了赵四,赵六和赵十二郎。原因是大太太的小儿子赵十二郎非要跟出来,正逢赵子朔和赵六郎书院放假,能与十二郎结伴,大太太就同意了。

大房如今只有庶出女儿未嫁。九娘和十一娘,两人同母所生,亲娘是大太太的忠心丫头,也是大太太有身孕的时候非让大老爷纳入,妻妾主仆分明,相处融洽,没有其他几房争风吃醋闹出的一些糟心事,连带九娘和十一娘的地位都提高不少,由大太太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母女情份不浅。

而二太太今日只让亲生的女儿十七娘出得门来,拘了妾生女八娘和十五娘,可见待遇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