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琮煜的少爷脾气多大,切了一声,“名门望族也没什么了不得,他们瞧不上我,我还怕娶了菩萨,进来丑妇。大伯母还是告诉我得好,我也要过过眼,怎能任人挑我?”

“到时候我可以告诉你哪一桌。再说,我能给你挑丑妇么?你愿意看,我还不愿意整日对着呢。”

杨琮煜如同杨家大房之子,虽未过继,将来是要当杨汝可夫妻如父母孝顺的,对未来的侄媳妇而言,杨夫人就是实质的婆婆。

杨汝可本来对杨琮煜生气,一想还能找赵青河,这才重拾心情,“走吧,且不说高攀不高攀,男方应该要多些礼数。”

一群人走起,没一会儿就赶上慢吞吞“爬行”的夏苏,杨琮煜从她身边过去,特地看了看她的脚,低声嘲笑,“你的脚不是挺大?怎么跟龟爬似得?”

夏苏掀起眼皮要顶嘴,那群人却已走出能低声反驳的范围,只好撇撇嘴,记住。

走得慢就不得不品尝不断被人超越的滋味,快到素斋堂时,又一批人从夏苏旁边过去,有人甚至还撞了她一下,让她惊得差点当壁虎贴墙。

七八个女子,衣裙颜色鲜艳,面妆精制浓彩,言行举止无一不娇不嗲,不仅旁若无人,还似乎故意引人侧目,拱着中间一位中年胖妇喊妈妈,要这要那。外围的数名男子就显得很卑微,打伞,开路,低头哈腰,对其他游客蛮相吆喝,跟护着一群公主似的,却极具某个行当的鲜明特征。

青楼,只有在江南,才能张扬得如此无畏,名妓一代代,如海潮浪花,短暂却精彩纷呈,总有最出色的男人们忘我追捧。

“拉不开步子就靠边走,别挡别人的路。”撞了夏苏的那个女子,处于外缘,看得出心情不佳,故而恶人先告状。

落在尾后打伞的瘸脚男子冷哼,那女子作个鬼脸,扭着腰肢转进膳堂。

夏苏直眼盯着男子,张口结舌,很快眼珠子看左看右,觉得这种情况下应当装不认识。

“眼睛抽筋就该找大夫,而不是找神佛。”瘸腿男子正是老梓,打横着眼,比夏苏的眼白多得多,“老子警告你,千万别跟老子装熟人。”

“我……”不是正在装不熟?

夏苏的委屈还没来得及抽出一根丝,老梓也进膳堂去了,而周围突然清空,好像全寒山寺的游客都肚子饿,不愿意再继续逛名胜,一百零八下的钟声也暂停,说明天上,人间,地下,吃饭最大。

夏苏把嘴角往下抿,将自己和墙剥离,垂肩,垂手,灰扑扑,走入素斋堂。

堂很大,装了“全寺”游客,都显从容,而且分为普通香客,吃大盆菜的讲心堂和拿银子买清静,并且点菜的积善堂,可以按照手头的银子各取所需。

“苏娘,这里。”大太太手下的小丫头守在积善堂的帘外,看到她就赶忙招手,大概因她完全跟千金小姐沾不上边,小丫头还能多说一句,“去哪儿了?大太太说没瞧见你,怕你走迷了路,准备派人去找呢。”

“是走迷了路。”

夏苏都懒得想理由,但进里面,本来宽敞,不过看到一桌杨家人和一桌桃花娘,顿时觉得地方太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