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这回死里逃生,除了他本身的变化,还有赵大老爷对待他的变化。

夏苏从前虽不清楚赵青河怎么当着赵府护师的差,可以肯定赵大老爷没现在这么上心,连赵青河的奠堂都托病没来,一切交给他的大管事代办。

虽然丧葬费用全是赵大老爷出的,还能破例葬入赵氏坟地,她认为也理所应当,毕竟是受了赵大老爷所托才出门的,出了事当属赵府公差。

然而见了赵大老爷,听出他的懊恼和关心,再看其面色,还真有大病初愈的削白。

赵大太太落座,笑道,“还好老天有眼,保你平安脱难,不然百年之后我们怎么有脸见你娘亲。”

夏苏记得干娘说赵大老爷是夫家远亲,为人虽严谨,品性敦良,一定愿意收留他们。可这时,听赵大太太的意思,似乎是看在干娘的面上。

她起了疑窦,看看赵青河。

赵青河也正望夏苏,视线一对上,淡漠的表情就带了些近乎,连带语气恭顺,回应两位长辈的殷切关怀,“今后青河自当小心,再不莽撞行事。”

上了菜,依着食不言的规矩,一道一道上的,换菜的间中可以说话。夏苏是生人面前发闷的,只有赵青河与赵大老爷和大太太对着话。他却也不主动,不啰嗦,问什么答什么。

夏苏无声,心里很忙,奇怪今日真得只是吃饭?

吃到一半,华夫人满面歉意进来,说鳝池的网眼漏了,好多鳝溜进太湖,池里没几条剩下,伙计们实在捞不着,能不能换一道菜。

赵大老爷说可以。

赵大太太则惋惜,告诉赵青河和夏苏,太湖活鳝能治咳,尤其华夫人养鳝一绝,堪比上好药材,别处买不到,所以选了此处吃饭,就想顺便给赵大老爷补身。

赵青河突然站了起来,“华夫人稍待,可否让我去捉来试试?”

华夫人没想到,“我这儿本来就能让客人自己捞鲜,只是如今天冷水寒,网又漏了,看得到捉不着,下水也未必见得有把握……”

赵大老爷板着脸,“活鳝有何稀奇,还需你亲自下水去捞?再说也不成体统。”

赵青河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开了朝南的门,只道亲手捉鳝再烹,滋味定然不同寻常。老和少之间,华夫人选择后者,命人拿来赵青河的鞋,又架了火盆设观席,吩咐水屋立刻准备浴汤干衣。

华夫人如此周到,赵大老爷的脸色才好看些,但同时交待拿自己的鞋来,要到白石岸边近观。

午阳将花池照成五片温热奶浆面,磅礴的太湖反而只是奶浆上方的一层热氲白雾,主末倒置,却也相映成趣。夏苏坐在晒廊下,看赵青河对伙计摆手拒舟,脱了长衫鞋袜,直接踩下池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半晌没见人,她心想,他真能憋气。

赵大太太有点担心,问一旁陪着的华夫人,“你这池子不深吧?也不知道青河擅不擅泅水。”

华夫人道,“不深,也就与青河少爷一般高,且大太太放心,我那几个伙计都会游水。”

赵大太太却并不因此就安了心,看看夏苏,一时微怔。之前在屋里打量她,只觉容貌一般秀气,这时阳光下,倒照映得她肌肤胜雪,五官分明,很是漂亮,那对眼眸虽淡,璀璨如宝石。

夏苏的防心让她自己总是很注意四周,立刻发现赵大太太的目光,“大太太是不必担心,赵…..义兄确实很会游水。”

“听说苏娘父母都不在了?”男人不在,赵大太太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女子对话的好机会,将视线聚到夏苏身上。

华夫人看似关心池子那儿,其实也调转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