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再三,还是推了。”

“推了?”那个装腔作势,不用花力气,她都能干的职位,十五两如同天上掉下来的。

“推了。轮白日的班,肯定不行。轮晚班,我就没工夫做自己的事了。赵大老爷虽是一片好心,替我安排这份差事,我却不好意思白拿银子。”他现她的眼睛,和小耗子眼小乌龟眼相去甚远,多湛美。

这人现在说得是人话吗?她怎么听不太明白?

夏苏表情迷瞪,再喝一杯酒,慢慢问来,“白日里为何不行?”

“因为要睡觉啊。”

照她的作息标准看,这条理由算得充足,夏苏只好接着下一问,“晚上你有何事要忙?”

“先尽着你安排,你出门我出门,你作画的日子,我看书练武,也可能出去见见买家和书画商……”

“等等!什么叫先尽着我安排?”夏苏越来越糊涂,她对他改变作息毫无意见,但他跟她怎么能搅和到一起?

“泰伯跟我说,他同你说过了。”这姑娘善后的本事很次,厨艺也一般般,看来是个偏才,他不该对她的其他才艺期待过高。

赵青河再抬手,阻止夏苏开口,脸上无惊无奇,一副了然她要说什么的模样。

“泰伯说要给你找个跑腿送货的可靠人。我却这么想,钱财面前人心贪,等到知道不可靠,必然已损失了钱财。虽说可当买个教训,如果涉及大笔银两,还是可惜。再者,你做得事剑走偏锋,往小了说是摹画,往大了说,犯大明律,不能随意托付人,且普通老实可靠的人又难以应付刁钻买家。相较之下,吴其晗还不算真小人,都难打交道。今后你名气出去,找你的人一多,鬼神黑白各道都有。所以外人肯定行不通,只能是自己人。”

这回赵青河虽然说了一大段话,夏苏却很容易就听明白了。

泰伯跟她说起时,她没能及时说不行,心里却直觉不行。

不过,赵青河最后那句“只能是自己人”,让她心头一动。

当然,动归动,她谨慎不减,冷淡道,“我可以谁都不找。”

“那就只能任奸商抠门小气,你为二三十两银子叹血汗没白流,他们可是转手就翻了十倍百倍的利润,感慨赚钱太容易。”赵青河捏着白瓷杯,转啊转,目光仿佛完全倾注于流光溢彩的酒面,神情自得,“妹妹对我这兄长纵有千般无奈万般厌,但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已在一条船上,要沉一起沉。想想看,我若没回来,你会丢下泰伯泰婶,自己过好日子去?而今,我可以起誓,我既然回来了,该我担的,也绝不逊于你。即便是从前的我,可曾真丢下过这家的任何人?”

夏苏默答,没有。

哪怕和她相看就火冒三丈,赵青河答应她可以跟来苏州,就从不曾反悔过,口头出气也没有。

也许,正是他还有赤子之忱,她留了这么久。

夏苏不语,一口酒,再一口酒,动作和她平时走路一样,很慢。

赵青河虽然没有机会和夏苏说上话,但这几日经多方了解,拼拼凑凑,已能勾勒他过去的性情为人。

无需赘述,就是不爱用脑,乱讲义气,鲁莽行事,却非本质恶劣。

然而,一直拮据,再寄人篱下,这些不着调的毛病惹不着调的麻烦,确实会让人厌烦。

而重建失去的信任,比建立全新的信任难得多。

所以,他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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