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大驴给赵青河的脑补,约摸两年前,夏苏这姑娘由他娘在都城郊外的一座小庵领回,那年她十一年后他娘病故,当时他想赶她走,却有娘的遗言在先,泰伯泰婶护犊子在后,夏苏又说当丫头也行,这才带上她投奔了赵府。

然而,十八岁之前的夏苏到底是谁,自哪里来,她不说,竟然谁都没问。

大伙一昧认定既是家人,无谓过往。

就这一点,他觉得这家又穷又败,实在是情理之中。

泥菩萨心肠,怎么过江?

既然他大难不死,再回到家里,就对泥菩萨不感兴趣,有机会还是会好好查一查,以免连累他。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他分外珍惜,不过这会儿,先一致对外。

赵青河遂转向吴其晗,“二爷,我家虽是小门户,但女儿也珍贵,我俩交朋友归交朋友,对我义妹该有的礼数,还请二爷守紧。若二爷真有心娶我义妹为妻,应当按部就班,请媒人正式提亲,等我义妹点头。她进了吴家门,我这个兄长就不说教了。”

赵青河再道一句楼外等,头也不回,抬帘而出。

吴其晗沉默垂眼,半晌说道,“夏姑娘这位义兄,与传闻似乎不符。”

认识夏苏之后,吴其晗派人了解她的底细,不料她没什么,她义兄倒是事不少。

赵青河虽然一身好武艺,但霸道鲁莽,脑里装草包,十足败家子。然,护他画船的赵三郎,沉稳睿智,勇击水匪,将一船护师管得服服帖帖。

昨晚赵青河来辞别,说出真名,令他吃惊不小。

“刚才吴某无心冒犯,一时想得是买卖事,故而出神,还请夏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夏苏自然听得出吴其晗********,既不失望,也无尴尬,神色平淡,眼底冷漠沉霜。

“吴老板消息灵通,既知我住赵府,又知赵青河之名,不会不知三个月前我们刚给他办了丧事。大概哪里弄错了,他居然又活着回来,却多半也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想着替我出面,是我跟着沾他的福气了。至于之前那点事,我并不在意,出门做买卖难免与人磕碰,怎能拘小节呢?”

墨古斋中,常用的画师往往会自以为是,而仗着他稍宠就得寸进尺的女子,无一例外就会贪婪,以至于他处理得太多,亦能做到毫不容情,甚至理所当然了。

所以,夏苏大方不拘小节,他该松口气,但不知为何,吴其晗觉得心情不太好。

戏台那里,他新捧的优伶咿呀美腔,竟然刺耳。

夏苏这时的想法却落定,“吴老板可再加些银子么?”

她一个造假画的,画上不留她的名,名气一说也就是苏州片的圈子里。

而她目前只接过几单,刚开始因遇到的中间商不识货,仿仇英的小画又不甘贱卖,就粗制滥造对付过去,直到认识了吴其晗才用功。

如果赵府有《岁寒三友》的原作,她有信心能仿过眼下这幅。

若赵府也是仿作,她的画功又绝不会次过这幅。

之前给赵青河难堪,说六太太可能要收房租,没准今晚就成真。

银子,能赚一分是一分。

吴其晗的目光落在那张无瑕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