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驿道上,两人并排,信马由缰。

李应兴自觉不是天资聪慧之人,贡举无望,祖辈功勋不显,释褐为官也才落得县尉之职。

捕盗看守犯人,为名门望子弟不齿。就是家中银钱用度,同是颇为拮据,在陈平让了一层的火镰利润过后,家中银钱进项才有所好转。

那一层火镰利润的意思,李应兴自是清楚的。职责范围内,帮衬袒护着陈平,倒无不妥。

可后来的变故,实在让人大吃一惊,陈平一少年庶民白身,居然是凭着一件祥瑞,几十根的羽毛,就赢得圣心,成为一县令。要说李应兴心中无任何的想法,自是不可能的。

靠着祖辈积攒的功勋,李应兴才在二十五岁时落得一中县县尉之职,陈平祖上不显,靠着逢迎圣上,却能爬在他上头,直达七品官衔。

多少是对陈平有些小看,可妻子的病症因着陈平的关系才好转,李应兴在之后的处事中,倒是按着陈平的吩咐一一行事。

愈是往后,就愈加震惊佩服。

学校,酒坊,井盐,再有前些时日的徭役,陈平处理起来,丝毫是不必旁人差,甚至更有冲劲,让人耳目一新。

那一日偏厅的谈话,陈平说过,其职位会更上一层,现今看来却也不假。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真是让我汗颜。”因为那一番话,李应兴觉着与陈平两人的关系似乎是更进了一步,话语中也透着亲近,“不过,这落在旁人的眼中,难免会让人认为你走的旁门,对你声誉会有影响。”

陈平无所谓的笑道:“说我揣度圣意,是谄媚小人?”

李应兴未做声,默认了。

县中也已是有了传闻,从州府中出来的,卫玄之口。刺史虽无任免县令之权,可品行德操不正,落在巡察御史耳中,对陈平肯定是有影响。

“靠着祥瑞成为一县之令,奏请扬州置军府,从这来看,确是谄媚小人。”偏厅中既是说了那一番话,在李应兴面前,陈平自也是不否认,“可别忘了一件事,你我皆是皇上的臣子,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只要能让皇上欣悦,让皇上认可,其它的,便也无所谓了。”

一言既生,一言既死。

君主集权之下,皇上可以罔顾法令,脱律令之上。陈平的升迁任职不经过尚书省,直是有皇上下圣旨提拔。照顾好杨广的心情便也就够了,至于旁人的评价,陈平倒不是太在意。

一手握住杨广的心境,一手抓住治下百姓的心,足以。

“可若是这般做,失心于官僚门阀,真……你那日所说若真是生,又该如何自处?”李应兴道。

陈平瞥了眼李应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万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至于门阀士族……”

“当有了足够利益时,他们自会做出选择。”隋末动乱,夺取龙椅资格的不只有李渊一人而已,破落贵族李密,再有窦建德,王世充之流,皆不是门阀贵族,却也能参与争夺天下的游戏中,有门阀士族支持自是好的,若没有,陈平同是有信心,且当筹码达到一定的时候,天平自会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