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院中混乱的人群立刻就停止了动作,稻禾堆上爬了一半的老人死死的抓着稻杆,可身体却依旧的往下滑去。陈平低头看去,老人正好也是看来,浑浊的眼中泛着光。

“先放手下去站着。”陈平低声道。

“那田地……”老人依旧是死死的抓着稻禾,艰难的道。

“无妨。”陈平自明白老人的意思,“只要是村中贫户,都有权利获得那十七亩的田地。”

听陈平如此说,老人这才是松了手,滑下了稻禾堆,半瘫在地上:“我是贫户。”

“恩,我知道。”陈平点头,这老人陈平见过,元日中还去过他家中,的确是贫户,“但是,在这里,是不是贫户,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是要让大家承认才行。”

人群又是一阵晃动,三两议论着,不明白陈平的意思。

“十七亩的田地,是分给贫户的对不对?”陈平站在稻禾堆上,问着,目光扫向下方的乡亲,见众人点头,这才接着是道,“但是谁家是贫户?”

缓了缓,没让众人回答,陈平马上又道:“仅是靠手实籍账就能认定吗?就好比是李婶家中,籍账中登记的户等是中户,一直以来都是,可是大家伙愿意相信吗?”

人群中,陈平看到了陈瘸子:“陈瘸子,你相信吗?”

“李婶家中颇有资产,养着鸡鸭,有数十亩的田地,在县市中还有饭肆,家中有一条两丈来长的渔船,自不算是中户。”陈瘸子照实说着,“这村子谁人不晓李婶是与县中户曹曹吏许有茂有些关系,许有茂又管着我们白土村的手实,谁家是下户,谁家是中户,都由得他说。”

“对,是这般。”

“我去县中时,还见那许有茂进了李婶家中的饭肆,陈得志给了他几两银子。”

经陈瘸子这么一带头,村人又申讨起李婶来,连带着有人咒骂许有茂,只是隐藏在人群中,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陈平压了压手,很满意现在的状况:“各位乡亲叔伯,还有各位婶婶,你们说的没错,这户等不能是按着手实上的来,大家都是乡亲,理应相互友爱互相帮助才是。这补授的田地应该是分给那些最需要的人,授给那些吃不饱饭的贫户。”

“可是该如何确定谁家贫困,谁家吃不饱饭?”陈平看向众人,问道,“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是的,一个人说了不算,得要是大家伙都说行,那才是行。这叫什么?公平!我们不能保证村中所有人都能分得这十七亩的田地,可是我们至少能保证村中那些需要田地救命的贫下户能分得这些田地。现在已经是正月,在有几月那田地就能播下稻种,今岁他们就能收获稻谷,椿出新米,吃上一口热饭。”

院中泥土混着雪水,村人站在其中,就这般听着,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可到后面却是不住的点头。

“是这般道理,都是乡亲,那些田地该分给贫下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