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瞬间黑暗了下来。

这一刻,白常觉得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轻飘飘的陷入了一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浑浑噩噩,无边的黑暗中一片混沌......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白常缓缓醒来,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树木,灰色的岩石,灰色的一切。

哦不对,确切的说,这个世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像是老照片里看到的那种,又好像是,白常家里挂着的,他太爷爷的那张遗像的风格。

看来,冥界到了。

白常按捺着有点小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身上,只见自己右手打狗棍,左手菜铲子,兜里揣着俩汉堡和两袋方便面————还是老坛酸菜的。

好吧,这身行头是有点不好看,不过好在什么都没丢,都带过来了。

他正打量着自己,忽然,就听脚底下有人说话。

“喂,你到底要在我身上站多久?”

白常一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在自己脚下,居然趴着一个人。

他赶忙挪了下来,连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刚来,没注意下边有人,你没事吧……”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摆手说:“没事,反正也砸不死,不过我看你这身打扮,这是刚死啊?”

“呃……差不多吧,我说这位兄弟,你死多久了?”

这种开场白的打招呼方式,白常还真不习惯。

他看着面前这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衫,蓬头垢面,形销骨瘦,也不知是饿了多久没吃饭,满脸菜色,眼睛里都冒着绿光。

“你问我死多久了,我也记不清,年头太多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对了,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上哪知道去啊……”

白常心说这位脑子好像有问题,连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我怎么知道?

“唉,你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已经转悠了好久,可是每个人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好可怜啊……”

这人说着居然扯着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白常看他也挺可怜的,就问他说:“我倒是可以帮你回忆回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脑子里还能记得什么,比如,某个名字,或者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

其实,白常也没那么无聊,去帮这个素不相识的鬼魂去回忆他是谁,他只是觉得,自己刚来到这里,鬼生地不熟的,好歹遇到个鬼,套套近乎,说不定能帮上自己的忙。

这人愁眉苦脸地说:“我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知道,我脚底下有几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不,你帮我看看?”

“脚底下有字?好,那我看看。”

这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脚上那双破草鞋脱了下来,然后把两个脚丫子对着白常举了起来。

顿时,一股酸爽的气味从白常的鼻子直接扑进胃……

这哥们也不知多少年没洗脚了,白常捂着鼻子一看,他的脚底板上还真有几个字,但是字迹模糊,又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了。

白常让他穿上鞋,试探着又问:“你真的,一点线索也不记得了吗?”

这人挠了挠头,说:“我好像还记得一句话,叫做……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可是我不记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隐约记得这句话,好像还有下一句,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白常低低念了两遍,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道:“这是一句切口,还有下一句,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对不对?”

这人一拍脑门:“哎呀,对啊,好像就是这一句……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白常笑着说:“现在我基本知道你是干嘛的了,你把鞋再脱下来,我仔细看看,确认一下。”

这人也听话,赶忙三下两下把鞋脱掉,白常又捂着鼻子,捡起一块石头使劲蹭了蹭这位的脚丫子,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