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顷,云收雨停,林晓芸挣扎起身,取布巾沾水打湿,与恩主萧子山擦拭身体,滑腻油汗尽去。

徐徐夜风吹进,拂走心头燥热。不过一会,萧子山神清气爽地起身,瞧着相好满头是汗,衣钗散乱不堪,实在看不过去,就伸手与她拾掇。

两人相视一笑,不像豪阔恩客与风尘女子,也不似主家与仆佣,更像千金难求的知己,事业上的襄助。只是,林晓芸出身风月场所,林氏毕竟是广府大家,家法在此,有这层关系,纳为姬妾都不行,没有丝毫商谈的余地。

萧子山知道自己有些亏欠,忍不住动情,附在林晓芸耳边:“不若,我花钱置办一间别院,你也可以免除琐碎事务。”

林晓芸却是知道自己的地位,全是怡红院鸨母换来,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她一介年老色衰的头牌,怎么可能在萧子山面前有说话的份。

“你的心意,我素来知晓,只是临高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头喝酒,城尾都能闻到味道。可不能为了我的私心,坏了你的清誉,影响在家族的地位。”

萧子山明白这是真话,慨然一叹,轻轻拥着林晓芸,如此体己的可人儿,惯会操持内外事务,本是主母的最佳人选,竟然明珠暗投,忍不住有些气馁。

两人温存许久,还是林晓芸懂事,知道时辰不早,担心影响萧子山的作息,才挣脱铁箍似的怀抱,互相道别后,脚步匆忙地登车离开。

漆黑夜色中,林晓芸回头望着萧家大院,知道不是自己的归处,心里无悔地回到纸醉金迷,风尘女子真正的家。

仙真夜入怡红院,效仿白牡丹旧事。消息不胫而走,上门的恩客比以往多出数成不止,负责招待的鸨姐儿,忙地脚不沾地,至林晓芸回来时,依旧热闹万分,只是人潮如涌的盛况少了许多。

林晓芸招呼几个相熟的姐妹过来:“主家说了,今晚入得偏厅的清倌人,按照仙真所说调养,不许有人出钱梳拢。若是有个闪失,我们都担当不起,明白么?”

昔年头牌的红倌人身份,加上鸨母的积威,再有幕后老板发话,在场众人连连点头,不敢起心违逆。

林晓芸觉得身子都些乏了,就将琐碎事务托付给姐妹们,独自回到后院,见过秘堂供奉,分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在自家独栋小楼安歇。

她看着端茶送水的小侍女,不过二六年华,眉目棱角却隐约有萧子山的痕迹。那段荒唐的岁月,如今想起来,依旧苦涩夹杂甜蜜,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私生女见不得光,用来要挟萧家,当作晋身之资,更是万万不行。林晓芸为自己将来打算,倚在靠背座椅上,右手五指在扶手轮点,心里暗暗寻思。

“仙儿,我的仙儿,随我的姓,又叫林仙儿,这名字是秘堂供奉取的,如今看来真是好。萧家大门是进不去了,仙人的门人弟子,或许可以一试。”

“林仙儿,你以后不必在我房里听用,就去后院听课吧。我和教习嬷嬷打过招呼,你以后就转成清倌人。”

小侍女听到这话,心口重重一跳,双手忍不住抖动,差点没把杯盏晃倒,茶水倾泻一地。她膝盖都软了下去,只是性格坚毅,似乎娘胎里带出来,硬是挺直腰杆站着,低下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