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外面的人藏得很好, 龚香让龚家的人打听了一番都没打听出来, 只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带了几个人, 但对方只用自己家的下人,不买奴仆,不结交朋友,一时也是无处下嘴。

但方便的是,白清园就没那么高深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姜姬没有去搜查白清园跟那人的信里都说了什么, 只是让人先盯着白清园,看他干什么。

白清园跟那个人传信传了有十几封以后, 终于有动作了。

他开始弹琴了。

独自一人,找天气晴好的日子里,抱着琴,带着三五个童儿, 寻一处景致不差的地方, 摆下琴案,开始弹。

他一这么干, 姜姬和龚香就知道这是那人给他出的主意。

因为这不是白清园的风格, 他的本性中是没有任何积极的成分的, 是一个一旦遇到挫折就会消沉的人, 不会自己振作起来。

他在这几年里可以称一句是风刀霜剑严相逼, 本人也是不肯多走一步路, 多说一句话。但他不是林妹妹啊, 林妹妹困于内宅,纵使满腹锦绣也不能去考秀才,属于外界一开始就把门关严了。在他这里,门一直是开的,周围的条件也很充足,只要他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自己找出一条出路来。

但他偏偏不愿。他恨她,却不会自己来反抗她,而是寄希望于别人来“惩罚”她,替他主持公道。

但他现在做的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

他本性清高,给他出主意的人也很了解他的优势。他就不能自己主动上门,跟人拉关系,套近乎,暗地里搞串连小团体,一下子从清高变成了世俗,那招牌就塌了。

所以他弹琴,弹得如何不说,脸是美的,形象是好的,只要不是弹得特别不好听,一定就可以吸引人来。

到时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从自己的小天地里出去了。

好主意,好办法,还不怎么引人注意——因为白清园这么搞跟他的形象是相符的,所以暴露的可能就很小。

如果不是姜姬早就看穿了他的话。

“让他弹。”她说,“如果弹了没人听,就先引几个侍人过去听一听,替他造造声势。”

不过倒是不用她再做手脚,白清园经过高人指点,弹琴的地方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虽然僻静,但周围景致都很好,是一些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愿意在人群中厮混的清高人士的首选,本以为此处只有自己,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个琴声,啊,必是知已,循声而去,第一眼看到白清园,少有不惊艳的,然后就顺理成章了。

如此这般,不到三天,白清园就撩到了第一号目标。

这个目标显然不太合心意,因为第二天白清园又换了个地方弹琴——也不排除他是想欲擒故纵,那这手段可是一下子就变高明了啊。

怀抱着没事闲着当热闹看的心态,姜姬命人一日一报白清园那边的事,她这边也开始替白清园接着造势了。

嗯,要给对方信心,让对方继续投资白清园。

她请来姜旦,问他:“你身边有没有想用的人?想不想给他们封几个官,让他们更好的陪在你身边?”姜旦已经明白,封官,是他给身边人的奖赏。他还曾经很朴实的对姜智说他认为当大王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给别人封官,然后从别人手里拿钱。

姜智学给姜姬听,她想了想,竟然挑不出毛病来!她就告诉姜智可以提醒姜旦,大王不止是从别人手里拿钱,还可以从别人手里抢钱,从别的国家抢钱,抢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身为大王,唯一不能冒犯的只有头上的梁帝,其他人都可以随便欺负。

姜智试探着给姜旦灌输了一下,姜旦适应得不太好,连连摇头说他什么都不抢,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胆小了?明明小时候胆子很大嘛!

姜姬这么问,姜旦很客气很谦虚:“不封也可以,他们现在还没找孤要官。”上回和上上回,都是别人要了,他才封。

姜姬说:“你想封谁就封谁,想赏谁就赏谁。”她觉得需要适时的培养一下姜旦的欲-望了,小时候一块猪肉都抱住不放,现在怎么东西堆到眼前都不知道拿?

“你是大王,你难道不想给你身边的人好处吗?”她指姜智,“比如阿智,你不想多给阿智好东西吗?”

姜旦羞涩的笑了,压低声跟她说:“孤和阿智他们的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

姜姬扶额,小金库共用,所以自觉是一家人,所以……好吧,这也确实没什么好给的了。

姜智在一旁笑,提醒姜旦:“大王,你之前不是想封段毛毛当官吗?”

姜姬也想起这个人了,就是球打得特别好的那个段家子孙。

姜旦看了眼姜姬,道:“……就是说说。”

姜姬说:“想封就封啊。你是大王,整个鲁国的官都随便你封!”

姜旦来兴趣了。

他确实有了自己的偏好,有了自己看好的人——姑且不管段毛毛是怎么被看重的,真细究起来,姜旦就成昏君了。

姜旦到现在都还是对王位和鲁国没有归属感,在他心目中,大王和鲁国都不是他的东西,所以他也不会有独占它们,拥有它们的意识。

姜姬希望能让他对座下的王位能再多一点真实感。哪怕是昏君,那也是君。等他有当大王的自觉了,再教导也来得及。

不过给段毛毛这些人的官只能是虚职。真给实职就成笑话了,虚职嘛,是个荣誉,叫出来好听而已。

姜智陪姜旦商定都有什么人可以封,姜姬在最后把白清园给塞进去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给白清园封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