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渺仰头喝下一大口烈酒:“我忘了是哪个术道前辈说过,他喜欢烈酒滑过喉咙的感觉,只有酒在心里烧得像是一团火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檀越轻声道:“你本来可以答应于老头的条件。”

“呵呵……”杜渺苦笑道:“别傻了!我和浩轩的感情有多少人可以认同?就算是你们不反感,也会觉得怪异吧?况且,我还是咒术师。”

“浩轩还年轻,等他过了头脑发热的时候,你觉得,他会选择和一个像吸血鬼一样每天饮用生血、每隔几天又要像尸体一样泡在冷水里的人长相厮守吗?”

杜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道:“就算他喜欢这张脸又怎么样?说不定,它就会在什么时候变得不人不鬼……我不敢想象浩轩被我另外一张面孔吓得失声尖叫时,会是什么样子……”

残颜宗!

我这时才想起来,杜渺出身残颜宗。这个宗门不会无缘无故以残颜为名。

檀越低声道:“或许,是你想法太理智了。”

“冲动这两个字,不该属于我们。”杜渺拿出一只用白纸折成的莲花:“这是我们宗门的莲花船,放在水里可以飘出很远。如果,我真的没法儿回来,你们能放一只莲花船送我吗?”

我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张口说道:“为什么不让于浩轩送你?”

杜渺笑道:“不想看到他哭着送我的样子罢了!”

檀越郑重地接过莲花船:“如果……这只莲花船,我来放!”

“谢谢!”杜渺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别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说不定没事儿呢!”我脱下道袍扔了过去:“穿上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杜渺抓着道袍愣了几秒钟:“你……谢谢……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它还给你。”

我沉声道:“是亲手交给我!”

“我尽量……”杜渺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檀越拉了拉我的衣角,把我拽到门外,给杜渺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杜渺整整在屋里呆了一天,谁也没见,直到第二天夜里才穿着道袍打开了房门:“子时快到了,我要上山。”

我和檀越早就收拾好了装备,金野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我气得对着他们那边吼了一声:“姓金的,你们都特么死啦?赶紧出来!那个老梆子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过来加持咒文!”

金野带着老卢太太信步闲庭地走了出来:“何必那么着急呢?子时没到,你们……”

金野话没说完,我就生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那种感觉像是某种危机忽然向我逼近,而我却偏偏找不到危机的源头来自于何处……

“嘎吱——”

“嘎吱……”

门响?有人开门!

我刚刚听见一声门响,木门拉动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我仅仅往附近扫视了一圈,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附近只要是有门的地方,全都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每一条门缝背后都晃动着人影,就像是每道门背后都趴着一个窥视人群的鬼魂,无论我往哪一个方向看,都能对上一只寒气森森的眼珠。

“砰砰……”

全村的窗户都在同一时间晃动了起来,对合的窗页从里向外被人拍得砰砰直响。窗栓滑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传了过来,好像有人被关在屋子里,正急不可耐地想要拉开窗户,翻窗而出。

我在一瞬之间戒备到了极点,跟檀越背靠背地站在一起,拉开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