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轻淡地笑,只是双眸之中的两点依旧是黑漆漆的,是驱散不开的黑冷,她说: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求我!”

但她表现得半点都不执着,只是等着。她看上去似乎反倒是希望杜采忆不求了,然后她这一剪子也好下去!

杜采忆觉得这个女人还真要成为疯子了!她是杜采忆,是有权势的、有人脉的,可她却真的剪了下去!朱小丹这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什么都不怕了,都豁出去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想拼命地活着的人呢!

杜采忆心里起了巨大的波澜,只是她越看容妈妈,越能感觉到她疯狂。她更是怕死了容妈妈真的会大开杀戒,一把就将她给杀死在这里!或许,她这些年一直逼着她,终于是让她觉得忍无可忍了。听说她还病了,生病的人会厌世,她,她—

杜采忆想到这里,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低声求出了口:

“求你—”

“说什么,我没听见!”

杜采忆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你别太过分!”

容妈妈却只是冰冷且傲慢地看着她。手微微一动,让那剪子的冰冷又往那鼻肉里刺了刺。

瞬间刺疼!

杜采忆面庞一绷,脑子里的一根弦立刻就断了。

“求你!”她尖叫!

“求我什么?!”容妈妈好像是压抑了几十年,然后一下子将心里的那点邪恶都给释放出来了,折腾起杜采忆的时候却是半点都不手软,更是能气死人不偿命!

杜采忆的确是气疯了,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眼里冒出了愤恨的光,她咬牙切齿地吼着:“朱小丹,别太过分!”

“没有你过分!”

然后又是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老实,那咱们就慢慢磨。正好,我闲着无聊,今天便是玩,我也能玩死你!”

她就是个小地方来的,她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所以别指望她文雅,别指望她只动嘴不动手,别指望她宽容,尤其当她要面对的人绝对不值得她这样对待的时候!她可以随性、可以隐忍,只是菩萨都有三分泥性,更何况她这个凡人!

“好好求我!”她命令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杜采忆。

杜采忆气得整个人差点要抽了过去,说出两个“求你”,这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了,再说,却是万万不可能。她要真是说了,从今往后,她不是要被朱小丹给踩得死死的。她小半辈子都压过朱小丹一头,岂能到老了给自己找不痛快,让自己被朱小丹给压了?!

不能!

她不会求!

“哼,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有种就真下手啊!不过下手之前,我奉劝你好好想想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吧!”

她技巧性地拉出了容凌和佑佑当作护身符,以指望能够拉回一些朱小丹的理智。朱小丹嘴上说得那么吓人,可她就不信了,她还真能舍得丢下那儿子和孙子了!

可容妈妈笑了起来,那笑全然无声,别样诡异。白色的牙齿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了两行,因为嘴咧开得大大的,所以杜采忆能清楚地看见那一颗颗牙齿的顶端,尖尖的,别样锐利,仿佛可以轻易地撕咬开肉来。再稍微往里面一些的,有些晦暗不明的红,是血肉!这红白相间,凶狠地要咬下什么的模样,因为这天地的暗而显得狰狞!

杜采忆才起了那么一点担忧的心思,下一刻,凄厉地叫了起来:

“啊—”

却是容妈妈真的剪下去了,硬生生地将她的鼻中隔给剪断了!

剧痛席卷,杜采忆疼得直抽抽,眼泪都飙出来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迅速被抓起、掰开,然后一个部分温热、部分有些冷的坚硬物件被塞入了她的手里。她脑子里才晃过那可能是剪刀的想法,暗恨容妈妈想靠这方式撇清自己的罪行,却迅速地,她的手被握紧了,然后高高地抬了起来,又猛地扎中了什么。

“妈—”林梦大叫了一声。

便是一直搂着林梦,静观其变的容凌也瞬间抿紧了唇,随同林梦一起站了起来。

杜采忆瞪大泪眼去看,却一下子就呆住了。只见自己这手里的确是握着剪子的,可那剪子现在却正扎在容妈妈的胳膊上。鲜血,撒着欢地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分散开了好几股沿着容妈妈柔白的胳膊往下爬。

那一刻,杜采忆都要忘了疼了!

她真的觉得,这个女人疯了,疯了!

容妈妈却像是半点都没感觉到疼痛一般,那嘴,越咧越大,越来越像是血盆大口,越看越能让人心惊肉跳!

“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我到底还是赚了,有什么不敢!”她厉声说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杜采忆,赶紧求我,我耐性有限!”

说罢,拽紧杜采忆的手,就将那剪子从她的胳膊上给拔了出来。鲜血有那么一瞬间的喷发,可容妈妈还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这受了伤的身子根本就不是她似的。她重新将那剪子从杜采忆的手里给掰了出来,转而自己握住,那染血的剪子尖直勾勾地对着杜采忆,透着狰狞,瞧着像是在找哪个地方好再次下手,好再次畅饮那鲜血的滋味!

一滴血汇集在剪子的尖端,不堪重负,直接坠落了下来,落到了杜采忆的脸上,那黏腻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舔过似的。杜采忆心里的一根弦嘎嘣断开了,急声慌乱求饶:

“求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

一句话吼出,却是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她被吓住了,朱小丹那就是个疯子,她和容凌一样都是疯子。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他们都是疯子,疯子!

“记好你今天的话!”坚硬的剪子贴着杜采忆的脸重重地划了几下。那让杜采忆吓得,一双眼睛都快要从眼里蹦出来。

“求你……求你……”似乎一旦真的开了这个口,那就没什么下限了,求,也就变得相当自然了!

“以后,离我的家人远远的!”

“嗯、嗯……嗯……嗯……”急忙应着,心里却吓死了。她真怕那剪子再张开嘴,将她的脸给划花了。而每一次张嘴,都无可避免地吞入了鼻子处流下的血,导致了她满嘴的血腥,这更是让她怕得全身都软了。

“那就滚吧!”

容妈妈猛地收了剪子,站了起来,然后立在一边,定定地看着杜采忆。黑冷的视线,犹如蛇,而猎物便是杜采忆。她要是稍微不服从,那么她必定会再次咬上去!

杜采忆头皮发麻,急慌慌从地上爬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毫无形象就冲大门口跑去,仿佛那背后定在那里不动的容妈妈是一尊恶鬼。她跑得太急了,连高跟鞋都掉了一只,她都没顾得上停下来去捡,而是继续跑,顶着一头好像是被狗给啃过的层次不齐的乱发,跑得比丧家之犬还要落魄。最后终于上了她开来的车之后,她更是直接一踩油门,呼啸着像是一阵风似的跑了!

终于,恶犬退散了!

容妈妈这头,林梦心疼得要死,先是以毛巾迅速地按住了容妈妈的手,然后让佑佑迅速跑去把医药箱给拿过来。

“妈,你干吗要这样?!”

抱怨着,林梦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小脸浮满了哀伤。

容妈妈却是满脸不在乎地哈哈一笑,说道:

“就是一点皮肉伤,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自己下手,有分寸!”

“教训那个女人,有的是办法,你干吗把自己给搭进去!”林梦责怪,却是出于心里的那一份爱。

“唉,我忍她好久了,今天正好机会不错,就给爆发了。梦梦,你只当给妈一个机会!”容妈妈赶紧哄着林梦。

林梦哑然,差点都要笑出来了,说:

“妈—”

这婆婆,怎么这个样子啊,如此无厘头,又如此孩子气。

林梦急忙扶着容妈妈先去那树下休息,容妈妈就一路被她给扶着走,一路对她说:

“我们找人教训她,可以,只是不如我这么直接给她来一下让她印象深刻。有了刚才那一出,以后她肯定就不敢再来这里,见了我们也肯定远远躲开,这样,我们也能落一个耳根清净。否则她隔三岔五地上门来闹,太闹心。我放了狠话,又亲自对她用了狠的,她这心里就有顾忌,有些事就不敢去做。而且,我把她的鼻子剪成那个样子,也把自己给伤了,这样就不怕杜采忆闹到派出所去!”

别看她性子马虎,但在大事上却绝对不糊涂。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她就是要彻底绝了杜采忆在这上面的反击,而且,也是借此让杜采忆好好看清楚她的决心!

林梦听得这话,就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还是咕哝着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