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勋走过去,就看到伤兵躺在床上,身上有吊架,腹部还插了一根管子,他有些惊讶,“这管子何用?”

当时先帝受伤时他还没有回来,等他到时先帝已经去世了,所以并未看到这些东西。

顾若离和他解释了一遍,赵勋颔首看着她道:“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他说着,心里却已经想了无数件事,决定若是觉得此人快要不行时,就让人偷偷将他带走,决不能让他死在她的面前。

这一次若依旧不成功,对她的打击肯定更大。

说着话,那人喘了起来,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着,顾若离一惊也顾不上赵勋,忙拿了吸痰器给伤兵吸痰,等吸出来那人脸色略好了一些,可依旧是不停的喘着,顾若离忙喝了口药漱口,弯腰就给对方做人工急救。

“娇娇。娇娇。”赵勋看的目瞪口呆,咳嗽了一声,“这……让别人来。”

顾若离没空和他说话,赵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停的咳着,“我来!”他虽说着可却没有将顾若离拉开来,毕竟在救人,“你教我。”

“不用。”顾若离见伤兵呼吸平稳了一些,又拿药漱口后,摇头道:“已经好一些了。”

赵勋的脸迅速的抽动了几下,“经……常这样?”他不知道,顾若离的人工急救就是嘴对嘴的呼气。

这怎么行。

“是啊。”顾若离道:“这样做的效用非常高,你若是要学,改天我教你,以备不时之需。”

赵勋敷衍的点头,拉着她过来,又对外喊道:“孙刃。”

“爷!”孙刃进来等着他吩咐,就听到赵勋道:“你来跟着县主学人工急救,往后有这样的事就你上了。”

孙刃先是一愣,随即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脸的惊愕,“爷……属下不会啊。”

“所以让你学。”赵勋抬脚踹了孙刃一脚,“学!”

孙刃苦着脸哦哦了两声,垂头丧气的道:“属下知道了,今天就跟县主学。”话落,就耷拉着脑袋出了门。

“你……”顾若离才明白赵勋在急什么,不由笑了起来,拉着他道:“我是大夫,和病人身体接触甚至触及到*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带着世俗淫秽的目光来审视评判就好了。”

“你说的我都懂。”赵勋以拳抵唇咳嗽一声,道:“可我瞧不惯我媳妇儿亲别人。”

顾若离轻轻笑了起来,就捧着他的脸见外面没有,飞快的亲了他一下,道:“这样才叫亲,刚才那不是。”

赵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下来,道:“以后尽量让孙刃做,记住没有。”

她点头应是,“知道了七爷,您快去忙吧,我这里还照顾着病人呢,一会儿还要去巡视,那些治疗后的伤兵都要去看看,若有发烧的就麻烦了,我们现在的白氏秘药已经不多了。”

“还有多少?”赵勋问道。

顾若离从一边拿了匣子打开,托给赵勋看,“今天小伤我都没舍得用,现在只有四颗了。白姐姐打算今天就回去制药,再出来要等十天以后了。”

这四颗药,她要省着用。

“十天。”赵勋深知道此药的宝贵,“让周修彻送她回去,一来一去能省点时间,再派个药童随着一起帮她的忙。”

他重复着十天这句话来回走了几步,蹙眉道:“那我就先拖额森十天,等药到了再收拾他。”

一旦开战受伤死人是难免的,这个药的功效太重要了。

“如果能这样那是最好了。”顾若离点着头道:“那索性多让几个人回去,再带点物资过来,我一会儿列个清单,行不行。”

赵勋自然不会反对,抱了抱她,道:“我去安排,稍后就走。具体的细节你来安排。”

顾若离应是,赵勋要走又想起来什么指着病床,“记住了,让孙刃做。”

“知道了,知道了。”顾若离决定以后尽量避开赵勋,免得他心里心里不舒服。

他这才满意的走了。

白世英随即进了门,看着她也是忧心忡忡的,“我今天就走吧,尽量节省时间。”

“我方才和七爷说过了,你带着二妮回去,她在一边给你生活打下手照顾你起居,制药的上你不让她碰就好了。”顾若离道。

白世英颔首,忙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她由周修彻带着一队十个人骑马走了,顾若离见白徵目送他们,不由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随她一起回去。”

“不用,我去了也帮不上她的忙。”白徵回头看着她淡淡一笑,道:“还是留在这里,能照顾伤兵。”

顾若离拱手,道:“有劳了。”她转身去检查昨天治疗过的伤兵,毛顺义留在医帐里。

条件太艰苦,昨晚虽搭了许多帐子,可到底不能和在城里比,她一间间的去看,每个军帐里都留着十个人,方便大夫照顾,等走了一圈给大家换了药去最后几个时,就听到里面有呻吟声,她微怔撩开帘子进去,就看到里面或躺活卧了七个人,三个人靠在被子上打盹,另外两个人则是熟睡着的,而剩下的两个则是满脸通红的躺着,显然已经高烧了。

“什么时候发烧的。”她一上午查了数百人了,发烧的不过七八个,这里就有两个,她上前去摸了两人的额头随即倒吸了口冷气,烧的太高了,肯定是伤口有炎症的缘故。

旁边坐着打盹的一个伤兵就道:“顾大夫,他们都是后半夜才开始发烧的,一直迷迷糊糊的。”

“伤的是哪里。”顾若离解开其中一人的伤,发现是胸口受了一刀,肩膀上还有肩伤,伤口不算很深,所以只是包扎了一下上了伤药,但是伤口附近红红的,明显已经感染发炎了。

另外一个是后背,和旁边这个人一样,伤口附近的肉已经闷的有些发白。

“怎么会这样。”她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让欢颜姑娘带着药过来。”

立刻有人帮着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欢颜来了,给两人重新喂了好几种的药,顾若离洗手将出现的腐肉去了,拿针缝合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她想了想,将百氏秘药拿出来,一人喂了一颗,又心疼的抱着匣子,蹙眉发了好一会儿呆。

还有两颗,要是再有这样的病症,可怎么办。

“顾大夫。”说着话,外面有人冲了进来,急躁躁的道:“听说您在这里,你快去隔壁看看,有好几个人都发烧了。”

顾若离面色大便,和欢颜交代了一声的,带着药箱就跑去了隔壁……

她心头的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也不是对谁,只是恨躁,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两个帐子住了二十个人,她怀疑是不是环境太差还是空气不流通互相交叉感染,居然十一个人都不同程度的伤口发炎,她拆开纱布一看,又是随意上了止血的药粉包扎了一下,她喊着欢颜,“过来喂药。”

欢颜哦了一声,扶着人将一样一样的药喂下去。

顾若离不得不重新消毒上药,门外齐戎边进来边道:“顾大夫,我来吧,你两个晚上都没睡觉了,快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大约和没睡觉药又没有了的缘故,她很急躁,“他们都发烧了,要是再不护理怕就算是上了药也救不活。”

齐戎啊了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外伤发炎是常事。”闵正兴随后进来,云淡风轻的道:“所以说风险大,就是这个道理。”

四百多个伤兵,她总不会以为自己每一个都能救活吧。

“十个人发烧,就不是常事了。”顾若离摇了摇头,抬头和齐戎道:“你去问问陈达或者周铮,还能不能匀几个帐子出来,他们这样的不能都待在一起,情况会越来越糟。”

她的药不够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齐戎应是而去。

闵正兴有些不悦,蹙眉道:“顾大夫,你救治的那位肋骨断掉的伤兵,情况如何?”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顾若离头也不抬的包扎,闵正兴就看到他正复治的伤兵是他昨天经手的,又去看另外几个,人他不记得,但是纱布包扎和上药的手法他是认得出的。

“顾大夫,我也发烧了。”说着话,外面有人扶着门进来,软软的一进来就倒下去了,闵正兴离的近,好不容易将伤兵拉住,才发现他是腿上的伤,包着纱布已经渗出血来了。

“快让他躺下来。”顾若离深吸了口气,闵正兴去拆纱布,发现这个人也是他治过的,他微微一怔拆开纱布,就看到腿上的伤口也是周围发白微红,发炎的表证。

“一样的情况。”顾若离道:“看来不是细菌感染,就是上药时没有仔细消毒消炎。”她扶着倒在地上的人,“上药后你喝药了吗。”

那人摇头,“上完药我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啊。”话落去看闵正兴,“闵大夫是吧。”

闵正兴脸色有点难看,点了点头道:“是!”

顾若离皱眉,回头去看其他几个人,他们也是一样的说法,她还发现这几个人都是闵正兴经手的,她不禁皱眉也不去看他,只对醒来的伤兵道:“这两日忌口,每日早中晚回头稀粥配馒头,别的东西一律不准碰,尤其是牛羊肉和酒,记得吧?”

他们哪敢不听,纷纷点头应是。

顾若离半跪着,将每个人的伤重新打理了一遍,才起身起来,忽然眼前一黑欢颜忙过来扶着她,道:“您快去歇会儿,我帮您守在在这里。”

她是有点急了,点了点头,道:“我就在外面坐着歇会儿,你先守着他们,要是烧更高了,赶紧来告诉我。”

欢颜点头应是。

顾若离就在外面的草地上铺了个被子,往上一趟就睡着了。

闵正兴则站在帐子里许久才动了动,又飞快的出门将剩下的几个帐子都检查一遍,又有两个人发烧了,而且一样是出自他手的病患。

外伤发烧发炎很正常,要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异常突兀。

要知道,这里数百个外伤的兵,发烧的不过十来个,而这十来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经他手治的。

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