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舟坐在审讯室里,面色儒雅,嘴角保持着浅淡的笑容。

神情始终从容,不急不躁。

孟远跟他对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心理素质真的是太强大了。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傅时凛走了进来,坐在白长舟对面,声音低冷:“关于昨天的事,白教授有什么想说的么。”

白长舟缓缓开口:“我失手伤了简小姐,对此感到很抱歉,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和朋友约好在那里见面,正巧碰上。”

“哪个朋友?”

白长舟笑了笑:“我冒昧问一句,简小姐对我提起诉讼了吗?”

傅时凛轻轻抬眼,神色淡漠:“没有。”

伤口只是轻伤,构不成刑事犯罪。

“既然这样的话,我应该只是来协助调查,并没有义务把自己的私人关系告知。傅队长,是这样吗?”

“包间里并没有玻璃碎裂的痕迹,白教授说是失手伤了简姝,那块玻璃又是哪里来的。”

白长舟道:“我当时见简小姐在那里,本来是想去打个招呼,可她情绪不太稳定,我怕她出事,才只能想了一个下策,让她冷静下来。至于玻璃,是在包间外的垃圾桶,我顺手捡来的。”

傅时凛眸色更深:“她为什么情绪不稳定。”

“这个我就无从得知了,我见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

“当时包间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她是跟陈文光一起去的,但我进包间时,陈文光不在。”

他回答的始终平静,没有任何破绽。

傅时凛视线停留在白长舟左手上,淡淡问道:“白教授结婚了?”

白长舟手似乎僵了一瞬,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略微失笑:“都是陈年旧事了,也不值一提。”

孟远放了一份资料在傅时凛面前,白长舟的妻子早在十五年前,就因病去,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再娶。

傅时凛扫了一眼:“看来白教授很重感情。”

白长舟道:“结发为夫妻,这些都是应该的,我相信,傅队长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应该能理解。”

孟远在一旁听着,是真的觉得这人不好应付,不管怎么问,他的回答都谦和有礼,滴水不漏。

关于昨天简姝受伤,他们也只能是按例询问,却无法因此对他进行深一步的审查。

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傅时凛没有再说话,长指捏着钢笔,神色平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审讯室里,安静的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白长舟似乎也并不着急,微微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泰然自若。

这样的局面僵持了二十多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周进喘着气:“傅队……”

傅时凛放下笔起身,单手插兜:“白教授先坐一下,我还有点事。”

白长舟微笑:“傅队长忙,不用管我。”

傅时凛转身,眸色冷沉。

审讯室外,周进满头大汗:“傅队,我们都去核对过了,当年几个案发的时间段里,白长舟不在云城。”

“确定么。”

周进点头:“确定,当时他是去国外参加学术研讨,有出入境记录,和他一起去参加研讨会的人,我们也都一一问过了,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傅时凛抬手摁了摁眉心。

“师兄。”丁瑜走了过来,“关于白长舟和温海清私下的关系有线索。”

“说。”

“温海清当年成绩优异,在犯罪心理学这门课程上,也表现的异常突出,白长舟对他青睐有加。可温海清因为是从农村考进大学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奖学金仅仅能支撑学费,生活的很拮据。白长舟知道后,曾多次给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

……

审讯室里。

白长舟喝着水,看了看时间。

等傅时凛重新进来,他道:“不知道傅队长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个小时后有课,必须走了。”

“没有了,麻烦白教授走这一趟。”

白长舟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袖口:“麻烦谈不上,我伤了简小姐确实是事实,你们也只是按流程办事而已,简小姐那边,我抽空会亲自去跟她道歉的。”

傅时凛点了一下头:“孟远,送白教授。”

孟远:“……”想哭。

白长舟走到门口,脚步微顿:“今天时间赶了一些,傅队长要是还有什么细节需要问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等他走了两步后,傅时凛才开口:“白教授,关于上次温海清的案子,方便再问一句吗?”

白长舟停下,颔首道:“请讲。”

“白教授和温海清,私下有往来么。”

白长舟神色不变,回答着:“私下倒是没有什么往来,只是我见他生活有些问题,便帮了几次。”

傅时凛黑眸半眯,嗓音淡淡:“既然如此,白教授上次为什么没有提到这点。”

“我也是尽我所能给他学业提供一点帮助罢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拿出来说,未免显得心胸狭窄了些。”

傅时凛舔唇笑了声:“白教授慢走。”

“告辞。”

等白长舟和孟远走后,周进走了过来:“傅队,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嗯,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可我们今天找他来局里,他肯定已经有所警惕,再派人跟着会不会被他发现我们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了……”

“派不派人他都已经发现了。”傅时凛顿了顿又才道,“跟紧点,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不能漏掉。”

周进道:“是!”

傅时凛抿着唇:“还有,一旦发现他靠近简姝,立即阻止,不管以什么理由。”

“明白了。”

周进很快离开。

傅时凛回办公室,拿了手机往外走。

其实这个案子到现在,有两个矛盾的地方。

第一点,从王建军的供词来说,凶手的身高和之前的犯罪画像不符。

第二点,温海清和白长舟的关系,在之前,白长舟有所隐瞒。尽管他的理由找的充分,可这是个突破点。

但这两者之中,一个是表明凶手另有其人,一个是指向白长舟是凶手。

孟远之前提出去找王建军的有没有可能是凶手雇佣的人,但可能性很小,模仿杀人的案子出了以后,风声很紧,凶手不可能冒险去做这一出。

从几次出现的意外来看,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心策划,完全能在事成之后撇脱干系。

如果在这时候,去雇佣一个人,那么便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按照凶手以往的行事风格来说,这样的几率很小。

因为他不仅是在杀人,更是在挑衅警方。

除非——

凶手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