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兰笑道:“我要是连这里基本的情况都摸不清楚,我还敢过来?”

我撇撇嘴,叹道:“这个小弟有点不省心。”

董兰道:“他可不止不省心,现在的情况,他已经红了眼睛,想把你往死里整。就我所知,这一年多来,刘洋是什么都敢干啊。崔凤英不方便做的事情,全都是他来。”

我脸色微变:“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董兰拍了拍我的手,轻柔笑道:“我知道你有点不忍心下手。但实际上他已经要走到尽头了。他间接参与的人命案,就有五起了。而且又沾上毒品。也就靠着崔凤英才能保他平安。要想把崔凤英身边的人一个个拿下,刘洋肯定是首当其冲。”

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救了?”

董兰笑道:“够枪毙十次的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高世松马上就来了,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他刚刚把公安厅长拿下。”

董兰最后说了一句。

我从金源大酒店出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实际上这次回来,在刘洋看到我突然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然后也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他对我还是有着一种敬畏的心理的。

我们毕竟是亲人。

所以我连股份都没有和他分,我觉得,他可能还有幡然醒悟的可能性。

三大爷刘德全一直在住院。

身体很不好,心梗这种病,没有个好。情况好了,那就和正常人一样过,注意就行了。情况恢复得不行,眼瞎耳聋,身体虚胖,就再也没有舒服的时候了。

我到了医院的时候,铁柱哥和毛小英都在。

病房里一片狼藉,三大爷正在发怒,两人正在哄着老人,吓了我一跳。

“怎么回事?”

我把手里买的水果放下。

铁柱哥看着地下那些被扔下来,七七八八的营养品,小心翼翼道:“刘洋送过来了。”

“扔了,赶紧给我扔了!”

三大爷怒气勃发,呼吸都有些喘了起来。

“大爷这是干啥呢,这又没毒,都是钱买的。”

我赶紧坐过去劝道。

三大爷看了我一眼,气呼呼道:“就是因为那混小子的钱买的,我才不想要,多脏啊,啊?”

我笑道:“都是刘洋的一片孝心啊。”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三大爷就像炸了毛的狮子,冲着我唾沫横飞:“什么孝心,我不稀罕!我当了一辈子的官!一生清清白白,两袖清风。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孽子,嗯?小毅啊,他要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啊。”

“大爷,是我的错。”

我深深一叹。

事到如今,其实我才是那个最愧疚的人。

人性真的是经不起试探。

邓翔是这样,刘洋也是这样。

是我用金钱把他们那最丑陋的一面给激发了出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没有把刘洋捧到那个位置上,他虽然混蛋一点,但还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三大爷摇了摇头:“大爷知道你是好心啊。一个人的本质如果是坏的,有钱没钱,都是坏的。如果一个人的本质是好的,有钱没钱,都是好的。”

“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不怪你,不怪你。”

我心里很堵,说不出话。

三大爷在铁柱哥结婚之后,曾经辉煌过一段时间,从村主任提拔到了副镇长,就他这个年龄,也算是走到头了。可没想到的是,干了半年,就突然得了心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刘洋给气的。

现在这情况,肯定不可能继续工作了。

还好铁柱哥的股份被刘洋骗走之后,兑现了一大笔钱。铁柱哥对刘洋这边已经心灰意冷,回村里开了一个最近很火的石油压裂支撑剂的厂子,因为我们这边的铝矾土很多,应该是全国储量第一,所以这种厂子,很是红火。

铁柱哥也成了一个妥妥的老板,这是让我觉得很高兴的。

毛小英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和三大爷家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我才打算离开。

三大爷一下子就拉住了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小毅,刘洋要是有事儿了。让我去送送他。”

我心里一痛:“大爷……”

三大爷眼睛已经湿润了,叹道:“我知道,你回来了,他肯定斗不过你。我也知道,这世上啊,邪不压正。那小子这一年,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我早知道,他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

等我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哽咽了。

从一个父亲的嘴里,说出自己的儿子不得好死,这是一件多么悲剧,多么悲情,多么悲哀的事情?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就算刘洋到现在,还知道给自己的父亲买点营养品过来,尽尽孝道。

但这也避免不了,他已经走到了尽头,连我都救不了他。

……

“干他!”

“娘的,咬死他!”

“艹,白给你起了金刚这么个名字呢,这么怂?你特么是比特,你特么是比特,你怂什么!”

在一个大棚搭起的场地里,不少人正在围着那中间斗狗的场地呼天唤地的,气氛很是热烈。

场中的两条狗,被放开之后,就进行着惨烈的角逐。直到其中一只,命丧当场,或者伏地投降,一场比赛也就完事儿了。

很快就有人进去清理狗那触目惊心的尸体,只是地下的血腥却不清洗,更给这里增添了一种惨绝人寰的味道。

刺鼻的血腥味,似乎更能激发人们心底那最原始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