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沛的电话没有给我打回来,我想他肯定也还病着,看到我的短信一定以为我是在向他撒娇,所以他给我回的短信是,‘我也想你,早点睡。’

我回复了一个嗯字,趴着便再没动弹。

既没精力,也不可能把我发生的事告诉他。

只是很单纯的想他,当一个人无助到一定的份儿上,就会很想心里那个倚靠依托的人。

陆二是我心里最深的倚靠,在我觉得自己死不起但又活不下去的时候,我最想的就是他,这种思念比孤独更加可怕,我有很多话,很多自觉背负不动的心酸……

想告诉他,想抱抱他,却也只能,一个人去慢慢消化。

广播喇叭里传出了激昂的威廉退尔序曲,一曲终了之后就是村长那激动的男声,“村民同志们!我们要感谢人民警察,他们说今晚给咱们解决果然就解决了,人民警察为人民!在此,我代表全村的村民,向维护我们村安宁和谐的警察同志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

鞭炮声起,我听的这耳朵是嗡嗡的,好不容易熬到鞭炮完事儿了,喇叭里又开始放出卡门序曲,无限循环!

院子里开始吵嚷,很多村民都涌进了这里,我虽然没爬起来看,但从这鼎沸的声音也能辨出大家心里的激动,那被灭了的毛尸就相当于是村里被打倒的地主恶霸反动派,受憋屈的压迫的劳动人民终于可以在此长舒口气高歌翻身农奴把曲儿唱了!

还有人特意跑到楼上在外面敲门,嘴里大声的喊着,“薛先生,薛先生你还好吗,我们知道你受伤了,村里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手法特别的好!要不要帮忙叫来给你看看!!”

我没力气应声,安九只能站到门口帮我抵挡热情的村民,嘴里直说让大家放心,说我没事,只要休息静养就没问题了!

每个来看我的人都很热心的应着,“静养,啊,我知道了,先让薛先生静养,等她休息好了我们再来好好谢她!”

我死人一般在那趴着没动,如果是往常,哪怕是在雷叔家祖坟那战,只要我有力气,我会比谁都兴奋的,我愿意和大家载歌载舞,美滋滋的去享受生活里这突如其来的鲜花和掌声,我是个俗人,我知道,我特别喜欢享受这种职业带来的荣誉感,我不内向,我比谁都愿意露脸出风头!

但现在呢,身体里的疼还在一波一波的侵袭,我动一下都会感觉骨头缝在嘎吱作响,那被廖大师一掌拍散的风团在身体里像是长满了草刺,疼到最后,我喊都喊不出来了。

那一晚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身体疼,心里累,安九一直在轻轻的安慰我,可我却没什么力气去对她解答自己心里的这份复杂。

闭上眼,就会想起那毛尸脸上被我打出的黑窟窿,他还喝喝了两声,像是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突然消极上了,鸡汤这东西我是最会给自己喝的,二十三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进步一点点,我是都会傻乐呵的人,但现在,却莫名其妙就悲观上了。

是累的吧,我默默的想。

抑或者,是自己想的太好了,明明说过不着急的啊,要顺其自然的啊。

就因为在来时的飞机上做了个梦,就以为要结果了,要起势了,怎么能那么简单呢,老天爷还没跟我玩够呢!

心态这个东西,一个脆弱他就跟我玩儿上失衡了!

……

毛尸的热度还在继续,这期间我还被抬上担架被村民们以一种簇拥之姿送到了村长准备的另一个空房,因为这个房子的窗户坏了,村长说要装修,所以必须给我们这些功臣换个条件更好的住所!

我无所谓,反正在哪都是躺着,只不过由一个小楼换到了另一个小楼,躺着的床由普通的床垫换成了村长口中的席梦思。

事实上,我不需要,我能走,但是一动弹这个高村长就大惊小怪的张口说哎呦呦,小薛先生啊,你可别动啊,这都看到你被那闪电给冲的撞到后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躺着!躺着!!

所以,知道的村民是我在休息,静养,不知道的村民还以为我在毛尸一战中直接变成了全身瘫痪!

不要以为是我夸张,当我实在躺不住下楼去院子里稍微活动时,我亲眼看到门外的一个大爷以一种很惊悚的眼神看我,随即颠颠的几步跑过来,“薛先生!你站起来啦!”

我扶着后腰哭笑不得的看他,“是,我站起来了。”

“妈呀!薛先生站起来啦!!”

那个大爷极其夸张的高喊了一声,扭头就跑出了院门,“薛先生站起来了!!”

安九见这情景在我身旁无奈的摇头,“葆妹儿,你说那个村民是啷个录的呢……”

我摇摇头,嘴里叹出口气,这个我哪知道啊。

安九说着又看我微微的笑了笑,“算是好事噻,至少那个视频让大家知道那个毛尸是啷个被灭的了。”

没在答话,手撑着后腰微微的活动,安九嘴里的视频就是那晚我被抬下山后那个在车外喊他全都看见的小伙子用手机录的,当然,那小伙子长啥样我都没记住,这两天来看我的村民太多了,有些脸盲了!

就连孙警官自己都说没想到,没想到这村里真有胆大的跟着我们上山了,而且还很不怕死的爬到了一棵树上,用他那手机把我和毛尸折腾的整个画面原原本本的录下来了!

当然,一手机长距离拍摄能有多清晰啊,一开始我借气给十二生肖开光的这些个过程在那视频里看都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人影抽烟后跟发神经一样在那画圈,翻跟头。

不过这小伙子还挺执着的,他就在树上从头录到了尾,应该感谢我引来的闪电吧,最后天色大亮,天地一片紫光,所以他的画面也就带感了,那清楚的,老玄幻了!

就跟那做了特效似得,然后我这个在阵里拿着镰刀和那毛尸磕的女一号也就清楚了,脸看不清,但我的身形以及拿着镰刀疯狂和那毛尸PK的状态还是一目了然的……

尤其是最爽的那个画面,那紫光从天而下,镜头都能看出哆嗦了,可见这个小伙子录的时候自己有多激动,然后我就被这紫光给嘣滚远了,很清楚的能看到我被冲远,等那毛尸爆炸了,小伙子还在视频里喊了一嗓子,“完了完了!这女先生肯定是撞伤了……”

就这么个视频,村里几乎每个人都看过了,所以我的威信才会莫名的起来,莫名的被大家追捧。

我当晚知道了这个事儿后还以为这个小伙子录了这个就是留着自己欣赏,关键你放出去别人看了也得说是假的,为啥,太不真实了啊!

这年头只要是放到网上的东西,谁会说真的,真的都是假的!

没成想这个小伙子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他没给放上网,而是拿着这视频到处显摆,正巧,他家还有个啥亲戚是在城里的电视台工作,好么,一听说这事儿后开着电视台里的车就过来了,反正这毛尸灭了进出也都自由了,村里人一看到记者都挺激动的,谁上过电视啊。

一开始都是好奇,但真要上镜还你推我挡的,但人记者有路子啊,说是接受采访给信息费,一听到来实惠的了,这村里人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喽!

“记者同志,你问那长毛的东西啊!哎呦!可把我们吓死了啊!”

“啥,多高,两米多高啊!”

“青面獠牙啊!”

旁边的村民还得提醒,“不是青面獠牙,是黑面獠牙!”

“对对,脸可黑了,那还会飞呢!”

“嗯,是会飞!老有劲儿了!!”

村民们是一唱一和,反应热烈,那个记者拿着个录音笔听的自己满眼都是匪夷,不过人家说话也算话,凡是接受采访的,采完就给信息费,也不知道村里的哪个人发现了这里面的商机,自己在家悄摸的就给别的电视报纸去电话了,说爆料,他们村发生了大事儿,有僵尸作妖被灭了!

好么!

也就是我躺的第二天,那采访车连续开进了村里五六辆啊,每个进村采访的记者那都跟听鬼故事似得又紧张又激动,嘴里不停的发问,“你确定吗,确定真的见到这个所谓的僵尸了?!”

“那还有假!真真的,我指天发誓,那老四他爹都当场吓得翻白眼了,没等送医院就噶了,才烧完七不几天,不信你去问老四!”

“那叫的跟狼似得!听的就哆嗦啊!!”

事儿一下就大了,很不可控,先且不论村民为了那爆料费信息费的配合程度,首先这个新闻点就是很大的,那些记者自己背后还叨叨,说这才叫真正的新闻!

他们也是有任务量的,有时候实在没招了,就只能拿什么猫困树上啦,下水道堵了出来凑数,再懒点的就去扒扒明星的围脖,随便截一条就糊弄个事儿,没办法,新闻你得每天都发吧!

可是那种的老百姓看多了也腻歪,民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娱乐偷拍现在也都到处都是限制,腕儿大的明星都有人脉爆不得,腕儿小的民众还不认识,所以最博眼球的就是这种,百年难遇啊,僵尸嘿!还有视频嘿!棺材还在那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