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四,葆四你怎么了!”

妈妈倒完纸灰回来一见我疼的不停的在床上叫唤就吓到了,手里的不锈钢盆子‘哐当’!一扔就要过来摸我的脸,“葆四,你别吓我,你哪难受啊!!!”

“毛巾!毛巾!!!”

我提示着妈妈赶紧把毛巾塞我嘴里,不然这么疼下去我容易失去意识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一开始我其实就把套路给想好了,因为秦森告诉过我说会看到很多恐怖的东西,之所以会精神紊乱就是因为会被这些是假的又极其真的东西给刺激过度了。

所以我就想闭眼睛,只要把眼睛闭上了那这些脏东西就是玩儿出花儿来我也看不着了,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上来就用牙签把我的眼皮给上下撑起来了!

我闭不上,一用力的话不光光疼,还会流血,看出去的视线都是透着红晕的,我清楚这些都是幻觉,就像是我跟妈妈说过的,是灵魂在遭受折磨,就算此刻的我被折磨成肉末了,但在妈妈眼里我还是毫无异常跟变化的!

可是我自己对疼的感觉却是刻骨铭心的,牙签撑眼,这种东西我想就是正常活到死大概也不会经历到吧!

毛巾咬到嘴里后我开始全身绷紧,不自觉地发出唔唔抵抗发力的声音,手上用力的握拳,说实在的,人对疼痛其实还是有很大的承受能力的,当感觉自己眼皮渐渐的发麻发胀之时我身上已经折腾出了一层大汗,不能闭眼,这视线自然是很清楚,我眼见着这个浑身黑紫的小孩儿蹲在我的床尾笑呵呵的看着我,仿佛我越痛苦他越高兴!

我一直在叫,瞪着眼全身挣扎,疼占了一半,演也占了一半,我的小聪明还没有罢工,我知道,哪怕这个疼我能适应忍受了,我也得装着疼的死去活来,不然我怕,我怕他一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经常跟姥爷看过的抗战影片了,我党被敌军抓去后各种严刑拷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开始他们丝毫不会折服,不会说出我军的秘密,哪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也不会吐出一个疼字,会恶狠狠的啐出一口唾沫,要杀要剐随便来!

后面的就不用合计了,马上就是更残忍的虐待,我当时看的时候姥爷还教育我说这就是气节,还问我说要是我被特务抓去会不会供出我军的秘密,我说我不会,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但是我怕疼,他们要是打我的话我就疼晕过去,死活不醒,你往我身上倒水我也不醒,我就疼,我得缓解体力!

姥爷就笑,说特务也不是傻子,你要是装的不醒他们就会有的招数对待你!

我笑呵呵的看着姥爷说,那我就那我要求松绑,姥爷挑眉,这就招了,我没心没肺的说,我假装要招,然后抢过他们的枪拼了!死了也得拉几个垫背的!这样死还痛快!

姥爷哈哈的笑,说你哪有力气了,被严刑拷打的最后都站不起来了!

我义正言辞的看着姥爷说我有力气,我还要在咽气前说一句话,不说完这句话我绝对不死!

姥爷被我逗得不行,看着我说,那你说吧,你要说什么话!

我打小戏就足,当时就装着满脸痛苦的单手捂住心口在地上乱晃,同志们,为了革命,我先去一步了……要告诉我的后人,杀死薛葆四,还有后来人!向我开炮!!!

姥爷哈哈哈的笑个不停,说哪有炮啊,你又不是上前线!

姥姥看见了也在后面捂着嘴笑,说四宝这是喝多了,打醉拳呢!!

这些东西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这一刻,却实实在在的让我感受到了疼和虐待,我真的很想像小时候说过的,要装晕,装着死过去,但是不行,我必须得时刻清醒,还有药,药方要记!!

“桀桀桀~”

倒是真应了姥爷的话,那个小孩儿压根儿就不会给我休息的机会,嘴里发出阴深深的冷笑跳着蹦到我的手边,眼睛贼愣愣的看着我,随后又抓起了一把牙签,然后又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掰我的手指——

我知道他不是电视里的特务,他也不需要在我这儿得到什么秘密,他想做的,就是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恨,看我痛苦,我越痛苦,他就越过瘾!

地震冲垮了房屋,高浓度的恐惧时刻笼罩着我,虽然我一身大汗,嘴里不停的呜咽,但实在是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像是无比简单,不需要心机,不需要套路,我需要忍受的,就是无边的痛苦和毫无套路的折磨!!

手上用力的握拳,我不想他掰开我的手指,但是他的力气很大,大的不像个人,当然,他不是人,他或许,只是妈妈曾经肚子里的一个,所以,他来报仇了!

“葆四,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妈妈,怎么这么多汗啊,你怎么了!!”

妈妈见我的眼神一直落在手的位置使劲儿,所以她不停的询问我,不停的抬手给我擦汗,我没法告诉她,告诉她的我指甲被那个小东西塞进了牙签,我害怕,我像是能想到他要做什么,可又极极其恐惧他会那么做!

果然,就在我的一只手像是被扎满尖刺的时候,他仍旧桀桀桀的笑着,随后,手里居然抡起了一个锤子,对我指甲上的那些牙签重重的敲击!

“呃!!!”

一种形容不出的入骨疼痛当时就让我崩溃,我大力的蹬着双腿,甚至不停的挣扎,想跑,真的想跑!!

他十分的过瘾,敲完一根牙签后又开始继续敲击下一根,我不敢去看自己手,疼的感觉在死死的抓着我的心,我开始徒劳的在床上翻滚,身体腾起后又重重的落下,床板开始‘吱嘎’作响,发出一种分分钟要被我折腾塌了的声音!!

“葆四!葆四!到底怎么了!!“

妈妈被我的反应吓坏了,她想拽出我的毛巾让我说话,但是我牙关紧咬,恨不得将嘴里的毛巾生生的咬碎!

“葆四啊,不要吓唬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开始摇头,抽搐嘴里像是要吐出白沫,一只手感觉废了的同时那个男孩回头‘噗’的对着蜡烛一吹!

灭了一支,我接近虚脱的看着妈妈示意她去照看蜡烛,妈妈吸着鼻子回头,一见蜡烛灭了单根儿赶紧去点,没劲儿了,我真是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忽然就闻到了一丝土腥儿味儿,很腥,我嘴上的咬着的毛巾慢慢的从嘴里松开,可还没等喘匀两口气,有东西,就从我的嘴里扭曲着爬出……

“呕!!”

控制不住的想吐,恶心的想吐,侧脸一呕,居然吐出了一堆活的黑油色的泥鳅!

它们扭曲着乱动,我只需要看上一眼,下一秒,又继续呕吐而出,又是一大口,由着我的嘴里不停的往外涌着,土腥儿味蔓延了整个房间,我脑子里居然有了残存的意识,除了疼痛之外的灵感,“药,药……

妈妈抬手去拽我的毛巾,看看,其实她真的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我一直以为,毛巾已经在吐泥鳅时都吐出来了,但其实,毛巾还一直咬在我的嘴里,或许在妈妈眼里,我只是一直在干呕而已。

“记,泥鳅……泥鳅……呃啊!!”

脸上的皮肤又开始针刺般的,我身体开始抽搐,视线落到自己露出来的胳膊上,忽然就发现自己的皮肤会动!

不,不是动,是有东西在往外顶,似乎要不停的往外钻!

皮肤要撕裂的感觉异常明显,我疼地止不住呃呃的叫着不停,没过几秒,皮肤开始破裂,就像是一块土地孕育出了新芽,无数的庄稼在热闹的成长,我看着这些‘庄稼’,它们很热闹的伴着红色的鲜血露头,软软的头还在兴奋的摇晃乱动!

我不敢去看自己身体,不敢去看自己的T恤,因为我全身都疼,脸胳膊腿没有一处好地儿,所以决定确认,我的全身,都在往外钻这种东西!!!

“药!药!!”

等到这些东西彻底的爬出时,一个个都分不清头尾,只是软软的,滑滑的东西,我撑着意识嘴里开始念叨,“蚂蝗……蚂蝗……”

眼前有些发黑了,我开始出现幻觉,我看见自己小的时候,一个人在池塘边儿玩儿,腿上钻了蚂蝗,但是它们只钻进去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在外面耷拉着,扭曲,发力。

我想拽出来,但是很滑,很黏腻,我笑的满是恐惧的往家跑,然后姥姥看见就开始打我,她大力的打我,不停的拍着我腿上的肉,直到,给这些家伙给震出来了……

看不清楚妈妈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记录,她一直在喊我,在大声的喊我,可我的耳朵不太好使了,因为我清楚的感觉到,刚刚吐泥鳅时,好像耳朵里也往外钻这个东西。

疼痛就像是一条被扔出去的抛物线,当我的精神慢慢的回复时又眼瞅着自己的肚子隆起来了,很过瘾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极致而又毫无内涵的逃生血腥片,而我,就是那个可悲的不停被虐的女一号!!

“妈!妈呀啊!!”

疼的感觉让我开始扯着嗓子控制不住的大叫,如果我生过孩子,我想那就是书本里写的宫缩疼痛,可我不知道自己要生什么,直到一条长长的东西吐着信子出来,我看着它的三角脑袋开始仰头大喊,“快记啊,蛇胆啊!毒蛇胆啊!!”

……

“妈呀,你家这是要杀猪啊……天哪,君姐!你在干啥啊,你怎么还把葆四给绑起来啦!!你往她身上倒水了啊!!”

我不知道死了几个来回,只是清楚眼前红了又黑,透光了之后又开始模糊,只要是稍微能看清楚点东西了,那下一波疼痛,就会纷沓来袭。

米雪姐的声音响起时我已经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腿上盘踞着一堆只有我自己能看见的蛇,很不想说,那是我生的,我一个连初恋都没有过的人,居然生了一堆蛇,它们,会叫我妈妈吗。

妈妈嘴里发出细碎的哭声,她带着哭腔回应,“她是在帮我啊,是在帮我……我不知道她遭了什么罪,床单都被汗给沁透了啊。”

“赶紧松开啊,你看手腕都勒出血了啊!!”

米雪姐急了,“你这是家庭暴力啊你!什么东西用的着这么绑孩子啊,妈呀,你看她,她眼睛都散光了,葆四吗,葆四,这家伙没反应了都!”

我想说我有反应,只是被折腾的实在是没劲儿了,我怕死,怕疼,怕的东西太多太多,可我清楚,要是想不怕这些东西,解决这些东西,我就得活,我得活着,我才能解决一切,我想活,我要活,我就得忍受……

“蜡,看好蜡……”

嘴里吐出虚弱的音节,米雪姐有些不解的发问,“什么蜡啊,君姐啊,你别傻站着了啊,我瞅这孩子精神不对劲儿啊,赶紧送医院去吧!!”

妈妈拉着她哭着摇头,“你不懂,葆四是在帮我求药治病,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她这是在炼一种什么秘法,我已经记了好几种了,你帮我瞅着点这蜡烛。老是一两根儿灭,一定要看住了,灭了就给点着,全灭了就出事儿了,会要葆四的命的。”

“这么严重啊,什么秘法啊。”

米雪姐语气惊悚的在旁边问着,但随即就自我开启自问自答模式,“哦哦,我知道了,葆四是未来的先生啊,这肯定有什么阴阳道道啊,就是这东西怎么都跟我看到的不一样,这么吓人啊,还有生命危险啊……”

“你别问了。”

妈妈应该是被我折腾的有些魂不守舍,“米雪啊,你就记着帮我看着点蜡烛,我这手太抖了,刚才好几次火机都按不动……”

“成成成,我给你看着,这家伙我可算是开眼了,还有这么干的,五花大绑的,我的天啊……这,葆四,你怎么啦!!”

“啊!!啊!!!”

我再次发作,刚刚扁平下的肚子居然再次隆起胀大,只不过刚才是只有篮球大小就拱出蛇头可现在却涨个不停,疼到最后只会张着大嘴,却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砰!’的一声响起,我的肚子,像是吹满的气球,终于炸了……

咯咯咯的笑声伴着四处乱飞的肠子响起,我像是倒在了血泊里,眼珠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身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血渍呼啦的从我破了的肚皮里爬出来,他们笑个不停,手还在不停的抓着我——

疼的感觉居然没有了,我终于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疼痛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解脱。

好像是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不知道疼了,反而,很舒服,觉得死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了,嘴角诡异的牵着,我看着这些浑身是血的婴孩儿,看着他们把血糊糊的手往我的脸上抹着,我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感觉自己像个断线的风筝,终于可以飞了,很自由的飞了。

“狗脑……”

嘴里又吐出了一记药方,很奇怪,明明是看见的孩子,可是脑袋里告诉我的答案却是狗脑,我直挺挺的躺着,看着这些婴儿像地上爬,到处的爬,他们的笑声很大,声音吵嚷。

我居然数不出是多少孩子,心里还有开玩笑的欲望,我对自己说,薛葆四,你看到了吗,你生下了好多孩子,几十胞胎,你要破吉尼斯记录了,你是最最伟大的母亲……

“呵呵,呵呵……”

“妈呀,这怎么还笑了,君姐,你看她笑了!”

米雪姐吓得不行的声音响起,“哎哎哎,快看,蜡烛灭了!灭了啊!!”

“快点啊!!”

“点了,点了就又灭啊,快帮我君姐啊!!”

我想我应该着急的,可是却没有心力去管她们了,只是看着那帮孩子,看着他们在笑,怎么会笑呢,都是被我妈给吃过的可怜虫啊,应该哭不是吗。

失灵的鼻子居然在此时闻到了一种焦糊的味道,我的眼珠子微微的转动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在垂死前又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的犯人,“火,有火……”

嘴里轻轻的念着,只感觉火光呼地跃起,巨大的火舌由我妈妈的小屋门前卷出,热浪开始一波接着一波的扫着我的面庞,我再次起了反应,脚下不停的挣扎,对于火的恐惧远要高于生孩子生蛇!

我真的想跑,也必须要跑,浓烟四起,我忍不住的咳嗦着,脚下用力的狂蹬,嘴里接近疯魔的喊着,:“救火!快救火!!救火啊!!”

干柴点燃的噼啪声四处响起,我眼见着浓烟下的红色火舌还在大口的吞咽,感觉它就像是一个恶魔,一个可以把人神吞活剥在吐出时只剩下焦炭灰烬的恶魔!!!

眼前的景象开始发虚,我再次看见了太姥,她被放置在一个拉开的板台上,腾地一声响起,太姥直接被板台推进了火炉里,绝望和悲戚无形的将我层层笼罩,我嘴里大声的喊着,“不要烧我太姥啊!!不要烧我太姥啊!!”

脚下的绳子幕地被我挣开,我疯了一般的又去扯自己的手,感觉有人扑过来压我,但是我不管不顾,魔怔了似得只想把我太姥从炉子里拽出来,“会烧死的!要她出来!我要她出来!!快救救她啊!不要烧她啊!!”

“葆四!葆四!!快看好蜡烛!米雪快看好蜡烛!!!”

“灭了!全灭了啊!!!!”

“那你快点啊!!”

我被人压在床上,可眼前却彻底的黑了……

“我要上学校,天天不迟到,一拉线,我就跑,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

我木木的推开了一扇大门,抬脚跨进门槛,却看见了院子里坐着的八九个人,有个站在小小的用砖头搭建起来简陋台子上的自己,九岁的我,胳膊乍乍着,美滋滋的台上唱着,很享受的样子……

太姥她们在笑,她们笑的同时手上还给我打着节拍,那明月叫小六上台,可小六忸怩的死活不肯,那明月骂他,“你看你个完犊子样!!”

“没事儿,四宝唱,四宝脸大!”

太姥笑着开口,“让四宝给大家唱那个天天星星的那个,那家伙唱的老好了,他们班老师就是缺心眼,不知道咱们四宝唱歌好听,啥破玩意儿大合唱,谁能听出谁啊!来,四宝来!!”

大家都笑着看着台上那个傻乐不知羞臊的我,让我唱我就唱,蹦的,跳的,恨不得作出花儿来。

我却没怎么看自己,一直在看着坐在下面的人,太姥,姥姥,姥爷,二舅,二舅妈,还有陈李爷爷……

是我又做梦了吧。

抬脚,我默默的走到太姥的身前蹲下,她没看我,而是笑的眼睛都是光的瞅着台上的那个九岁的葆四,我蹲在她前面,手想拉住她,却怎么都摸不到她,很虚幻,又很真实。“太姥,我是四宝啊,你看,我长大了,你看我啊……”

“明月啊,学校啥奖最大!”

太姥转脸看向我的二舅妈,二舅妈隔着姥姥回道,“三好学生!”

“哦,三好学生啊,为啥就三个好,我感觉咱家四宝一百个好。”

那明月捂着嘴看着姥姥笑,“妈,你看姨姥,可没有那么一百个好的奖啊,别说三好学生啦,要是葆四和小六能得到个一好学生的奖状那咱家都是烧高香啦!”

太姥撇嘴,“谁稀罕啊,一会儿我给写一个,给四宝,别人有啥咱家孩子有啥。”

我蹲在太姥的身前用力的看着她,“太姥,你看看我啊,我就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我长大了,你看我啊。”

“明月!明月给咱来一首!!”

没人注意到我,一切,都跟我九岁的那晚一模一样,我想拉姥姥的手拉不着,想摸摸姥爷也摸不了,我无比绝望,却又窝心,为什么,爱我的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老天爷不多给我几年太姥那种独一无二的宠溺!

我是她的命根子啊,可是她走了,命根子却还得在这人世煎熬,逼着自己继续无坚不摧的活着!!

“我回来啦!你们看看我啊!我回来啦!!!你们看看我啊,我想你们啊!!!”

我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喊,而陈李爷爷已经拉起了二胡,大家都在笑,只有我一个人在哭,一个人承受着这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痛!

这才是痛,比什么都要疼的痛。

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后退,后退,可我不想走,我要留在那里,留在八九岁,我不要开窍,不要离开他们!

眼前再次发黑,思维的片段开始盘旋,分解,我看见太姥很认真的拿着小人书给我讲着特务小木头的故事,看见姥姥在院子里洗衣服,听见姥爷在喊我看电视,可我抓不住,不管是哪个画面我都抓不住——

“四宝,回去吧,照顾好妈妈……”

是姥姥的声音,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很奇怪不是吗,牙签一直撑着眼皮啊,怎么会什么看不到呢,难不成,我跟陈爷爷和李爷爷一样了?

“葆四啊,葆四,别吓妈妈啊,葆四……”

我木讷讷的,脑子里像是摊开了一张白纸,只剩下嗒嗒嗒用老式打字机在上面打字的声音。

“葆四?葆四,你能看到妈妈吗。”

“君姐啊,这到底什么秘法啊,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

嗒嗒嗒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而意识,却渐渐的清晰,我眼睛没看到那些字,但是脑子却像是可以把字读了出来——

‘毁身术,又称美人身,炼此术者天地不容,吃食胎儿,为大罪孽,不配在为人道,死后尸骨无存,魂魄收入地狱,日夜折磨,毁身万次,留其双眼,见己罪孽,天日永不再现。

若半路尚有悔过之意,洗心革面,则属戴罪之身,人身还其几层,死后少受几罚,揪其破法,一人一引,当属不同,由替罪之身还孽,求冤魂谅解,得其药引,步入正途,需一心向善,诚心改过……’

“薛若君,薛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