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步骑组成的军阵,一面“黄”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阵前,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驻马横刀,傲然而立,正是颜良麾下大将黄忠。

黄忠的身后,那五千名精锐的颜军将士,仿佛饥饿已久的野兽一般,一个个眼冒着凶光,就等着眼前这个羔羊的上钩。

孙瑜神色大变,孙尚香神色大变,七千饥饿的吴军士卒,无不震惊万分。

这时,黄忠长刀一指,高声道:“孙瑜,你的雕虫小计,我家主公早已识破,你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孙瑜心头剧震,一股绝望之意瞬间袭遍全身。

“我早该知道,那颜良诡诈多端,连仲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的这诈降之计,又如何能骗过他……”

孙瑜痛苦的自嘲着,眼见铁壁一般的敌阵,眼见左右战战兢兢,饥饿无力的战士,孙瑜的意志几乎就要不战自垮。

此时,同样震惊的孙尚香,却是秀眉一横,怒道:“兄长,咱们孙家儿女,岂有降敌之理。那颜良识破计谋又如何,咱们就拼尽全力杀将上去,我就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

妹妹的话激励了孙瑜,他便强打起精神,高声叫道:“江东的儿郎们,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想活命的,随本将杀出条血路去——”

“杀——”

“杀——”

求生的意念,激起了七千吴军残存的斗志,他们忍着饥饿,放声大吼起来。

孙瑜纵马而出,杀将出去,孙尚香手提银枪,紧随其后,那七千吴军也轰然而动,向着堵住去路的颜军铁壁冲杀而上。

“残兵败卒,也敢一战,真是不自量力。”

黄忠昂首冷视着冲来之敌,苍老的脸庞尽是不屑,他和他的五千颜军将锐,稳如磐石,毫无动摇。

喊杀声中,饥饿的敌人已冲至百余步外,此间已进入到箭矢射程。

随着黄忠长刀向前一划,嗡鸣之声骤起,一千余支箭矢腾空而起,如雨点一般向着迎面冲来的吴军射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名饥饿的吴卒中箭倒地,其余吴卒在活命信念的驱使下,冒着箭雨仍在拼死向前冲锋。

冲阵对决,临阵不过三发,然而虚弱的吴军根本冲不快,百余步的距离,他们用了比平时几乎两倍的时间。

就在这多出的一倍时间里,颜军已射出了近六千支利箭,铺天盖地的箭雨扫射下,未及交手,吴军已有六七百人死于箭下。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吴军终于冲了上来。

虚弱的矛撞上了坚壁,轰响与惨叫声中,一场肉搏厮杀就此展开。

血肉之躯终究是血肉之躯,即使他们求生的潜能在被激发,但一个个饥饿的吴卒,又岂是斗志昂扬,体力充沛的颜军精锐之军的对手。

厮杀的片刻间,人数虽少的颜军,却迅速的占据了上风。

黄忠更是长刀纵横,痛快的收割着人头,他纵横冲杀,竟如无敌的存在一般,所过之处辗出一条条的尸血之路。

饥饿无力的吴卒,被无情的斩杀,瘦弱的身躯如脆弱的麦杆一般,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之战。

激战未久,七千吴卒残存的斗志便被击碎,很快就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境地。

丧失了斗志的吴卒,不是伏地请降,就是转身向着柴桑城逃去,唯有孙瑜率领着的五百名亲军士卒,尚在顽强的拼杀。

那孙家两兄妹武艺不凡,五百亲军也皆是勇猛之士,几番冲杀后,他们竟奇迹般的突破了颜军铁壁。

黄忠怒了,他岂容敌人逃脱,当即纵马杀破乱战,斜向里杀向孙氏兄妹。

“小妹,我来挡住这老匹夫,你速速先走——”孙瑜拨转马头,纵马舞枪向着黄忠冲去。

孙尚香虽念着兄长安危,但到了这般地步,也不及多想,只能在几百亲军的护卫下,穿破敌阵,继续向着东面狼狈逃去。

……

里许外,颜良正怀抱着长刀,目光冷绝的盯着前方。

前方斥候来报,言是黄忠所部已然和突围的敌军交手,目下正处激战之中。

颜良便想他和贾诩的猜测果然不错,那孙瑜当真是在玩诈降的把戏,试图趁着自己松懈之机,由东门趁势突围。

只可惜,智谋如颜良,又拥有着众多绝顶谋士,又如何会被孙瑜这雕虫小计所蒙骗。

“有汉升在,看来这回是无需本将亲自出手了。”

颜良神色闲然,此刻他所想的,已是如何庆祝攻取柴桑的大胜。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目之所及,但见视野之中,百余名吴军正向着这边急急的奔来。

“竟然还有人能逃过黄汉升的阻击,有意思。”

颜良微合的眼眸睁开,极目远望,刀锋似的眼眸中,看到一团火焰在飞扑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