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胖子的朋友不在主楼,而是在省美院后面的一个小楼内。几人顺着石砖往前走,途经一个小树林,曲径通幽,地上铺着零星的树叶,有些意境。唐天宇发现有些学生在那儿站着蹲着,捧着画板写生,不仅有些好奇。身边的清水好奇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呢?要不咱们去看看!”

见唐天宇点了点头,清水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去,丁胖子有些愣神,哑然失笑道:“发现清水变了许多,原来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面。”在丁胖子的眼中,清水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女孩,但与清水相处久了之后,发现清水骨子里有一股灵气,虽没有小丸子的xing格炙热,但看得出清水的温婉内秀。

“每个女人身上都有着特殊的闪光点,在你眼中不起眼的女人,在别的男人眼中可以成为宝贝。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哦!”唐天宇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丁胖子的肩膀笑眯眯道。

丁胖子知道唐天宇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执念于易思,叹了一口气,跟在唐天宇的身后,往树林深处行去。

清水正站在一个长发披肩的男生旁边,唐天宇见清水看得入神,便好奇地走过去。却见男生找来了些落叶,往一张白纸上随便一拼,便成了一副绝妙之作。唐天宇正暗自惊喜这男生惊世骇俗的创意,又见年轻人那笔在旁边题上了一行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唐天宇心中忍不住暗赞了一句,“妙!”因为若是配上这几句诗作,整幅画更加传神了。却见一个白首老翁,站在竹篱之旁,手拿拐杖,恰似神仙,几朵菊花落在竹篱之侧,活灵活现,再配上天高云淡,远山依稀的大背景,让人情不自禁地拍节称赞。

丁胖子在旁边不适时宜地叫了一句:“哇塞,竟然有了这样作画,这等技巧让人叹为观止呢。”

那男生倒没有大吃一惊,抬头只是略略打量了丁胖子及唐天宇等人,并未多说什么,继续埋头画自己的画。唐天宇发现那男生又挑了一片叶子,放在手心摊了摊,就像着魔,忙在地上胡乱扫了一会儿,又挑了几片叶子。只三两下,就有一竹笠棕蓑的老者垂钓江边,旁边横着一条小舟。

唐天宇轻声念道,“独钓寒江雪”,只见男生肩头微动,稍微踌躇一番之后,题上了这一句诗。唐天宇还想看清楚男生题的笔名,只觉得又细又草,只看清楚了一个徐字。

丁胖子咳嗽了一声,询问道:“请问你知道朱明澈老师现在在哪里吗?”

那男生手头没空,用嘴巴往后面的小楼努了一下方向。唐天宇三人便顺着男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上了三楼,丁胖子也不知道朱明澈会在哪个房间,便拨打了电话。过了半晌,从一间房子探出了一个蓬发中年男人,向丁胖子招了招手,道:“若愚,快进来。”

进了房间,中年男人便不再搭理三人,而是专心对付自己正在画的那幅作品。丁胖子知道朱明澈的xing格,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找了茶叶倒了三杯茶。大约过了半小时之后,朱明澈原本严肃的脸,终于豁然开朗,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红印,重重地拍在了画作之上。

唐天宇一直观察着朱明澈的办公室,虽然垃圾到处乱放,但墙壁上的那几幅乱七八糟挂的字画,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有几幅对联写得极有意境,诸如“有兴只喝酒,无聊才作画”、“只写花鸟虫鱼,不管秋冬春夏”。唐天宇记得这是民国时期的大文豪周作人曾经在文章中写过的一段文字。

唐天宇笑问道:“若是我猜得不错,朱老师应该对周作人有过研究吧。”

朱明澈盯着唐天宇看了半晌,歪着脑袋道:“世界上最不学无术的便是我了。我向来不喜欢读书,尤其研究一词更是谈不上。还有那个周作人,实在没有听说过。”

唐天宇从朱明澈之言听出了他的个xing,他知道朱明澈实际是故意在跟自己顶杠。唐天宇并不生气笑道:“朱老师这么一个清逸初俗的人,偶尔也会俗气一把吗?现在人一般都以不学无术为时髦,你也故意赶这时髦了啊?”

朱明澈见唐天宇言辞犀利,脸上微微有些错愕,目光飘向丁胖子。丁胖子笑着介绍道:“这便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我的同学唐天宇,在书法方面有些造诣。”

朱明澈拍了拍桌案,对着唐天宇拧了拧眉头。唐天宇知道朱明澈想试自己的笔力,淡淡一笑,便来到了朱明澈方才所站的位置,他选了一只普通毛笔,看着画作冥思片刻,提笔在左方题道:“竹篱茅舍,底是藏春处。”

等唐天宇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朱明澈见唐天宇字迹端正刚劲,忍不住拍手哈哈笑道:“当真是妙哉,没料到今ri能遇见知己。若愚啊,你这个同学这书法练了至少有三十年功底啊,不对!看你这模样不过二十左右,当真奇了怪了。”

唐天宇没有料到朱明澈的眼力如此厉害,若是算起重生之前,他练书法的确有三十多年之久。唐天宇指着画作赞道:“因为今天见到朱老师这绝世画作,所以超水平发挥了。字不过是陪衬而已,这画才是出彩之处,只希望不要拉低画作的意境。”

丁胖子虽然是外行,走了过去,但见朱明澈所画,还是有一种涤荡人心的感觉。朱明澈刚刚完成的是一副山水画,近处是极具野韵的茅屋,竹篱环绕,茅屋旁边是竹林,却见新笋数点,颇有春意,旁边为一棵老桑,嫩叶数片。远处山淡云低,仿佛才下过一场春雨,透着清新的晴光。画面虽然很满,留白极少,但不见臃肿,远近相衬,层次分明,sè调明快,场景舒展,气象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