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堂一双幽黑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眉宇间流淌着超乎年纪的沉稳干练,他微微抬起眼睛,立即能让人闻到一股肃杀的血腥气,嘴角仿佛微微弯起,仿佛带着些许的笑容,却寒如冰雪。

谭晟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这里是齐地,他不过是被大齐抓到的俘虏,他有什么权利发出这样的疑问。

裴杞堂波澜不惊:“藩国之臣未取得官文,携武器入大齐袭扰我边疆,一旦擒住立即剿杀正法。”

立即剿杀,谭晟瞪圆了眼睛,齐人不是应该抓住他与王上谈条件吗?到时候他再选择以命殉国,他是交趾的重臣应该被这样对待。

谭晟刚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提着领子拽起来,被人向前拖去。

“等等,”谭晟大喊,“这不对,庆王……周家的事你还不知道,我们王上……”

裴杞堂抬起眼睛,眸子里光彩仿佛将周围都映亮了:“周氏一族是大齐叛臣,与你交趾有何干系?”

谭晟嘴唇一抖,睁大了眼睛,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周家,周焱都是大齐的人,他掳走的是齐人。

“我是……”谭晟抬起头,“我……”

旁边的王奉熙道:“你什么都不是。”

谭晟不远处的周焱,周焱虽然狼狈不堪脸上却浮起一丝痛快的笑容:“谭晟,你想要对付我,哈哈哈,你想骗我,到头来却没想到自己也落得这样的下场,这里是大齐,不是你的交趾,你只有被剿杀的份儿,说到底我还是大齐的犯官,你呢?什么都不是。”

“没想到吧,你会在我面前死。”

周焱的神情既痛快又带着几分的癫狂,至少这些交趾人会在他眼前死去。

裴杞堂伸出手臂示意旁边的人动手,几颗圆滚滚的人头顿时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岸边的土地。

谭晟拼命地颤抖着,最终他没能回到交趾,而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齐,裴杞堂甚至不会将他的尸首送还交趾。

原来他也会怕死。

锋利的刀挥过来,谭晟闭上了眼睛,锋刃落在他的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周焱的脸上。

周焱还没有因此感觉到痛快,立即又被恐惧笼罩。谭晟死了,裴杞堂准备怎么惩办他。

“庆王爷,”周焱声音沙哑,“您看在周家和裴家是姻亲的份上,让我戴罪立功,我愿带兵攻打交趾,不胜不归。”

周焱知道无论怎么说,裴杞堂都不会心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这些,就像宁王,就像皇上……

他刚刚想到这里,却意外地看到裴杞堂走上前了几步。

“裴家确实欠了周家十几条人命,”裴杞堂声音清澈,“裴家对我恩重如山,这个人情我可以替裴家还。”

裴杞堂话音刚落周焱立即感觉到手上一轻,绑缚双手的绳索已经被松开,周焱心中惊喜若狂,裴杞堂真的肯放他一马。

紧接着一柄剑被扔在他脚下。

裴杞堂凝望着周焱:“你若是赢了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若是输了,也算死的光彩些。”

就这样?

周焱不禁怔愣在那里,抬起头看向裴杞堂,裴杞堂肩膀很宽,必然是从小习武才会有如此的体魄,又用长刀做武器,可见臂力让人难以匹敌,腿长而笔直,走路却很轻,身形必然十分灵活。

周焱忍不住吞咽几口,嗓子火辣辣地疼起来,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没有一次会觉得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即便是倒退回二十年,他也不及裴杞堂,这样想下来,他就没了斗志,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