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冯朗到京,与之一起到京的还有张雪瑶为徐北游准备的聘礼,整整十二艘大船,横贯于东江大运河的河面之上,让整个帝都城再一次见识了江都徐公子的豪富。

并非徐北游故意奢华,而是与天家结亲,礼品讲究讲究极多,这十二艘大船经过筛选之后,大概就要十不存一,而且其中大多是精巧之物,不适合大批屯放,如此一来每艘船也放不下太多东西。

韩瑄也不避讳,直接征调数十辆马车,将卸下的聘礼浩浩荡荡运入府中,一路引来围观无数,一些消息灵通的市井百姓,开始跟身边之人说起这位徐公子在江都如何如何,好坏参半,据说他在江都那边有大批船队,产业无数,甚至还修建了一座府邸,足足占据一坊之地,而那座坊本是城内大小道人所在,叫做道术坊,这位徐公子为此不惜将江都城中的所有道人全部驱逐出城,就连三司衙门都不敢管,再加上那晚秋台之事也影影绰绰地流传出来,愈发显得这位徐公子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可即便如此,百姓们在心底还是无形中高看他一眼,不敢将其与其他依仗父辈权势作威作福又欺软怕硬的纨绔相提并论,因为不管是道术坊的道人,还是秋台的公子哥们,哪个是善茬?这位徐公子既然能硬压下他们一头,定是个手腕不同寻常的厉害角色,说不定再过个几年,朝堂上就有他的声音了。

此次随聘礼一起到京的,除了冯朗之外,还有剑气凌空堂的诸多剑师、剑士,人人负剑骑马,穿城而过,肃穆无声,引得旁观百姓又是一阵啧啧称奇。

直到此时不少人猛然惊觉,原来这位徐公子除了是韩阁老的养子,还是剑宗宗主公孙仲谋的弟子,更是如今的剑宗少主,虽说这些年来剑宗江河日下,不比前朝时的煊赫,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先后几位修士大佬在江都撞得头破血流,说明如今的剑宗并非是个人人都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当这些身怀利器的陌生人近距离经过时,道路两旁的围观者眼中除了惊奇,同时又有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畏惧,上次大批剑宗剑士入帝都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前朝正明三十七年,那次是清雪公主张雪瑶入京为大郑神宗皇帝祝寿,随行有大批剑士护卫,同样是人人带剑,同样也是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

那次与之同来的还有清月公主林银屏,两位公主殿下堪称是一时瑜亮,灿烂夺目,不仅仅是寻常百姓,就连绝大部分帝都贵公子们也在街道两道的楼上站好位置,远远旁观。

一晃眼,已经是六十多年匆匆而过。

当年的那些帝都贵公子大多已经身入黄土,就算偶有几个在世的,也都是风烛残年的垂垂老朽,而两位公主殿下中只有张雪瑶还在世,另外一位公主殿下林银屏已于承平元年去世,屈指算来,也已是二十二年。

时至今日,两位公主的晚辈都要成亲了,不禁要让人感叹一句,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一名道人和一名“女子”也站在路旁,不过没有去和那些围观百姓们挤在一起,只是安静站在最后边,望着这队长长车队驶过。

这名“女子”望着那些装满了奇珍异宝的马车,眼神平静,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热切,轻笑道:“剑宗豪富啊,不愧是霸占了卫国上千年的宗门,这份底蕴,怕是儒门和佛门都难以比拟,也难怪道门要在碧游岛上掘地三尺,誓要找出剑宗的宝藏。”

在他身旁的道人淡笑道:“这份财富若是用于成千上万之人,不显其多,可要是尽数落于一两人手中,那便是你所说的豪富了。”

姿容还要胜过世间绝大部分女子的慕容玄阴点头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说传承还在剑宗之上的道门,就说朝廷,其年年税收之数何其之大,可仍是年年窘迫,说到底就是用钱的人太多,花钱的地方太多。”

道人,或者说是青尘平淡道:“别看徐北游只有一个人,身上可是寄予了韩家、张家、公孙家三家的期望,尤其是后两家,虽然不比当年,但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家把这一点看得很透,所以心甘情愿地把女儿嫁给徐北游,面子里子都不亏。”

慕容玄阴缓缓问道:“若是剑宗上了朝廷的大船,会不会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