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北游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绵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闻着鼻间的淡淡幽香,他略有吃力地转头望去,只见一缕阳光从窗格中射进屋内,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阳光中飞腾的纤尘,一个纤细背影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同样也是望着这缕阳光,怔然出神。

纤细背影转过身来,正是徐北游在昏迷过去之前见到的萧知南,她看到徐北游醒来之后,脸上浮现一抹惊喜,柔声道:“你醒了。”

徐北游重重喘息一声,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肺部更是火烧火燎,每呼吸一下都会带来巨大的痛楚,先前一战,周铜给他造成的伤势倒是无关紧要,关键是诛仙的反噬太过猛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不想让萧知南太过担心,努力保持脸上表情平静,故作轻松地问道:“这是哪里?”

萧知南轻声道:“我的府上。”

徐北游问道:“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还没成亲呢。”

萧知南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迅速染了一抹红晕。

徐北游自知失言,干咳一声,仰头望着头顶的帷帐。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后,萧知南轻声道:“谢谢你。”

徐北游想要摇头,却发现脖子不太灵活,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好谢的,而且我看端木玉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做个了结,反倒是你有些生分,先前遇到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若不是元婴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一家人。

是啊,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萧知南注视着这个即将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心绪有些复杂。

在丹霞寨的初见还仿若昨日,谁曾想短短两年的功夫,这个曾经被她评价为“就像森林中一棵茁茁青木”的年轻男子,已经成长为足以让她依靠的大树,那个曾经有着干净笑脸的年轻男子收起了他的笑容,开始在世人面前展现他的狰狞獠牙,而他之所以会这样,有很多人的原因,萧知南自己也是这很多人之一。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当初公孙仲谋曾经告诫她不要过早干涉徐北游的前进道路,可她终究没有听从公孙仲谋的劝告,在江南时主动与徐北游定下了帝都之约,因为那时的她就像一个溺水之人,而徐北游则是水面上的浮木,她已经等待不及,只能紧紧抱住这根救命稻草。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抚过徐北游的侧脸,柔声道:“怕你担心,怕你冲动,也怕你分心。”

徐北游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软绵绵的,痒痒的,就像江南春的杨柳风,丝丝凉凉,挠人心肺。

徐北游合上眼睛,静静感受这难得的温存。

在过去两年的时间中,他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总是奔波忙碌,偶尔还要经历一两场惊心动魄地打斗搏命,说不累是假的,所以他才会对秦穆绵说,很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萧知南上身微微前倾,整张脸庞贴近了徐北游,她凝视着徐北游,轻声道:“南归。”

“嗯?”徐北游没有睁眼,低低应了一声。

她问道:“如果不是我先遇到了你,而是知云,或者其他什么人,你还会来帝都吗?”

徐北游闭着眼睛回答道:“也许会吧,毕竟你是公主殿下。”

萧知南先是沉默,然后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气恼,“……仅仅因为我是公主?如果我不是公主呢?如果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