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巨鹿城放出如此豪言,那么这名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灵武郡王世子萧世略。

见狐裘女子点头,萧世略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一骑疾驰而去,不多时后便调来三艘乌蓬小舟停靠在湖边。若是在江南,几艘小船不算什么,几艘楼船才能算是大手笔,不过这可是在西北塞外,船这东西比千里宝马还要罕见。

一众人下马,改乘小船,除了萧世略与那名狐裘女子乘坐一舟之外,其余甲士分乘另外两艘小舟,遥遥缀在后头以作护卫。

湖中央位置的湖心亭是由初代灵武郡王萧疏所建,当年萧疏算是一名宗室中的异类,并非是手掌兵权的武将,而是少见的文官,历任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等职,受封巨鹿城之后,便在此处湖上修建了一座湖心亭,每逢雪夜,摇舟至此,围炉煮酒赏雪,自是一桩文人的快哉乐事。

到了萧摩诃继任灵武郡王的时候,因为他是武人出身的缘故,对于这等文人做派没有丝毫兴趣,反而是将此湖封禁,这座湖心亭就此荒废下来,罕有人至。

此时的湖心亭中有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他蹲在亭内一块石碑前,仔细看去,竟是上代灵武郡王萧疏亲笔写就的一篇三千道德言,行文苍劲有力,不弱于寻常术法大家。

徐北游一字一句读完,没有太多感悟,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道祖看不上眼的“术法小道”才是他们所求,反倒是道祖口中的“大道”,却没有太大用处,毕竟就算是谪仙大材,也不能凭借道德经三千言便求得长生飞升。

白头年轻人站起身,转头望去,透过湖上的薄雾,依稀看到几艘小舟正朝这边缓缓行来,眼看着快到湖心亭了。

白头年轻人抬起头,朝亭子屋顶上的人说道:“秦姨,有人过来了,咱们是不是避一避?”

有一名女子正坐在湖心亭屋檐上,手中拿着一只碧玉葫芦缓缓喝酒,听到年轻人的话语后,略有不耐烦道:“知道了,不就是几个小孩子,你怕什么。”

白头年轻人正是从小丘岭远道而来的徐北游,对于这位有些任性的秦姨,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道:“不是怕,此处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我们不告而来,已是不守规矩礼数,现在正经主人来了,我们还要鸠占鹊巢,是不是太过不讲究了些?”

秦穆绵从檐上一跃而下,斜瞥了徐北游一眼,“徐公子也知道讲究规矩礼数了?那你怎么不把道术坊还给杜海潺?放在平时,就是摩诃亲自求我,我也不乐意来,这次算是给他面子了,再者说了,就算我要将这座小亭子据为己有,让萧摩诃站在这儿,你看他敢不敢说个不字。”

徐北游苦笑无言,开始怀疑自己带着秦姨来巨鹿城究竟是对是错。

不多时后,萧世略和狐裘女子所在的小舟率先破开湖上薄雾来到湖心亭前,同时也看到了并肩站在湖心亭中的两人。

萧世略的脸色微微一沉,不过没有立时发作,平静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禁地?”

未等徐北游开口,秦穆绵已经笑眯眯地开口道:“禁地?谁规定的?萧摩诃?”

萧世略若是那种依仗父辈家世一味嚣张的纨绔子弟,恐怕也不能在一众宗室子弟脱颖而出,即便被人直呼其父姓名,仍是丝毫不见动怒,轻轻一笑,“敢问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