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马贼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这些人不见得都是马贼,而是借着马贼的身份来到西北的草原人。

至于那名书生,正是刚刚与徐北游分开不久的丁泽园,一个自称从豫州游学而来的书生,却被草原人称呼为上师。

要知道上师二字,可是摩轮寺僧人的专有称呼,类似于道门的真人称号,非是人仙境界不能得授。在其上还有明王称号,等同于道门的大真人称号,非是地仙境界不能得授。

如此说来,这位“丁兄”还是一位摩轮寺高手,不过在情理上也说得通,草原与西北大战,战前总要互派奸细刺探一番,而摩轮寺与萨满教又一直都是草原汗王的两大臂膀,由他们出人也在情理之中。

完全就是中原人相貌的丁泽园言语不多,将舆图送出去之后就一直坐在篝火旁慢慢吃着羊肉,他说自己是豫州士子,这话倒也不错,在几十年之前他的确是豫州一个小世家的偏房子弟,也曾寒窗苦读考取了一个秀才功名,还有一位定了终身的妻子。

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又加上女子薄情,见异思迁,宁可做一位权贵子弟的外室,也不愿陪着他继续吃苦,他知道此事之后,喝了些酒,借着酒劲闯上门去,一刀杀了正在苟合的狗男女,然后孤身一人连夜逃出城去,一路北上,出关来到草原。

来到草原后,他先是混进一支商队干些杂活,想要跟随商队前往草原王庭,不曾想中途遇到了马贼,他立刻投降马贼,凭着临危不乱的巧舌如簧,硬是说服了马贼首领不杀他,就这样他又成了马贼,专门给首领出谋划策,再后来,这群马贼不小心惹到了一位摩轮寺明王,毫无疑问地被那位地仙境界的明王全部斩杀,唯独他侥幸被那位明王看中根骨资质,带回了摩轮寺中。

摩轮寺中等级严苛,普通弟子几乎与奴仆牛马无异,他咬着牙苦熬了十几年,终于熬出了头,以摩轮寺上师的身份进入金帐王庭,奉汗王之命返回西北,刺探西北军情,绘制舆图,如果能为汗王立下大功,那么说不定能被再进一步,成为摩轮寺的又一位明王。

到了那时候,他便能进一步修炼《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成就大日法身,威势绝伦。

丁泽园回想起前几十年的种种经历,有些百感交集,自己当初狼狈逃出豫州时,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待到草原大军南下,先破陕州,再陷豫州,他一定要亲手把那名权贵子弟的满门杀绝。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今天刚刚遇到的那个徐姓书生,无论谈吐还是举止都不像是个偏僻寨子的私塾先生,会不会是暗卫府的人?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骤然凝重许多,心底思量着要不要再回去探探他的底细?若真是暗卫府的人,那么也可趁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时候那名阴沉汉子忽然开口说道:“咱们这次提前过来,也算是充当一回先锋了,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才是,要不咱们再往前走上一段?那边有几个寨子,顺手干上一票。”

另外那名高壮大汉瓮声瓮气道:“这话说的不错,说不定寨子里还能有几个小娘们,这些日子可是要憋坏了。”

为首的草原人皱了皱眉头,斥责道:“这次取回舆图才是正事,如果惊动了西北军,坏了汗王的大事,咱们都得掉脑袋!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自作主张,别怪我的弯刀不认朋友!”

阴沉汉子顿时不再作声,高大汉子却是大大咧咧道:“这不是有上师在吗,怕什么!”

丁泽园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这次还是小心为妙,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年轻人,姓徐,给我感觉很怪,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暗卫府高手,若是被暗卫府那帮疯狗顶上,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草原人脸色阴沉道:“那上师的意思是……”

丁泽园笑了笑,“我的意思很简单,死人最安全。”

草原人点了点头,高大汉子更是来了兴趣,伸手握住那把长柄战斧,问道:“上师,暗卫府狗贼在哪?待会儿就让我一斧劈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