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容不得有逍遥之人。

只要身在红尘之中,任凭你是庙堂公卿,还是地仙高人,都难免要沾泥带水。

徐北游晋升了地仙境界,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他还是要依照着规矩做事。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能得意忘形,须知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

徐北游独坐在客厅中等待,把玩着一只造型别致的水晶酒杯,这次见禹匡,多少有点有求于人的意思,毕竟禹匡是军权在握的一军都督,其重量绝非寻常官员将领可比,若是能将禹匡完全拉上他们的大船,那么无论是先生的庙堂谋划,还是他的江都开阖,都大有裨益。

所以这次是由他亲自来见禹匡面谈,整体大方向上不会有错,因为禹匡是齐王萧白的人,韩瑄是当今天子的人,而萧白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到自己父亲的对立面去,双方存在结盟的基础,事实上也有实质性的结盟,只是有点浅尝辄止的意思,这次则是要通过江南之事进一步深入结盟。

韩瑄要对抗扎根庙堂一甲子的蓝玉,单凭一己之力无疑是痴人说梦,哪怕有皇帝在背后支持也是如此,所以他不但对徐北游和萧知南之事乐见其成,而且还将目光转向了萧氏诸王。

魏王萧瑾不敢奢望,那么齐王萧白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徐北游沉思的这功夫,盛装打扮的苏青奴来到客厅,脸上的倦容已经一扫而空,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徐北游只觉得眼前一亮,若是将女子按照九品中正制分出个品级,才貌双全萧知南算是正一品,才情稍逊的吴虞有从一品,那么此刻的苏青奴有满腹才学作支撑,大约能评个正二品。

不过徐北游从未想着将眼前的女子怎样,他将女子安置在这儿,更多还是为了欣赏,就像精致花瓶一般赏心悦目。

徐北游伸手示意苏青奴入座。

待她坐下之后,徐北游开门见山道:“青奴,你知道规矩。”

苏青奴乖巧道:“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乱说什么。”

徐北游点点头,“待会儿你让厨房随便做几个小菜,然后把我存在这儿的那坛状元红搬出来,状元二字,听着就吉利。”

苏青奴点头记下。

她偷偷望了徐北游一眼,一直有些疑惑,徐北游为什么从来不在她这过夜?甚至很少来她这儿,偶尔来几次也不过是像今日这般待客,难道是嫌弃她脏?先不说她作为清倌人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若真是嫌弃,又何必梳拢她?

难道是瞧不上她?苏青奴也曾听说徐北游的府中有位“虞美人”,国色天香,被好事之徒称作是江都第一美人,可她久在欢场,自然知道男人的德行,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管女子任何绝色,男人看久了都会腻烦。

难不成这位徐公子真是位正人君子?

苏青奴在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可笑了。

徐北游想了想,接着说道:“对了,今天来的这位贵客,是位好风雅的,你准备一下,待会儿演奏一曲,至于曲目,你自己斟酌便是。”

苏青奴嗯了一声,起身去吩咐丫鬟。

别看这儿只是一处不算太大的别院,远不能与东湖别院相比,但里头丫鬟、仆役、厨子、护卫、婆子林林总总能有五六十号人,苏青奴便是当之无愧的女主人。

徐北游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黄昏时分,禹匡来到别院。

徐北游亲自把他迎进正厅,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上桌用膳。

一张圆桌,只有三个人,除了徐北游和禹匡,就只有苏青奴作陪。

徐北游介绍道:“青奴可是位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学识,依我看来,未必就比外头那些士子差了,只是可惜生就女子身。”

苏青奴柔柔一笑,伸手给禹匡斟满一杯花雕酒。

禹匡端起酒杯,问道:“最近读了什么书?”

苏青奴轻声回答道:“正在读道典中的仙传道史。”

禹匡哦了一声,打趣道:“读那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要去道门做女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