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的顶楼,灯火辉煌。

整座顶楼空无一人,所有桌子也被撤去,只剩下正中位置的一张圆桌,徐北游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正对着楼梯口。

桌上放了一壶茶、两只茶杯,以及一碗踏雪燕窝和两只青瓷小碗,徐北游用了其中一只碗,给自己盛了碗燕窝慢慢品尝。

不多时,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名身着白衣外披黑纱的女子出现在楼梯口,白绣鞋,玉扣头,手腕上缠绕着一串玉白色数珠,头上戴着一顶女子出门时常用的帷帽,帽檐上垂下的白纱不算太长,仅是遮蔽了大半个脸庞,露出白皙脖颈和小半截下巴。

黑白两色的服饰打扮交汇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再加上女子气态不凡,在这煌煌赫赫的天香楼中恍恍惚惚如神仙人物。

徐北游放下手中的燕窝,伸出手掌道:“前辈,请坐。”

女子坐到徐北游对面位置的椅子上,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精致面庞,看相貌女子不过是三十岁左右,可看气态却又像是历经沧桑,恍然有时空交错之感。

徐北游对此没有半分惊奇,因为张雪瑶、秦穆绵、唐圣月等人都是如此,青春可以常驻,但心态却难再少年。

今天徐北游一共约好了三场会面,分别是清晨的张雪瑶,正午的谢苏卿,以及晚上的眼前之人。

徐北游既然把此人与张雪瑶和谢苏卿并列,那就说明她的身份地位绝不会比另外两人低,从徐北游把她放在最后来看,甚至在重要性上犹有过之。

女子看了眼桌子正中的燕窝,问道:“徐公子,你约我来应该是为了楚氏剑庐之事吧?”

徐北游点头道:“前辈不愧是名动江北的人物,果然消息灵通,我也不藏着掖着,此番正是为了昆山之事。”

女子皱了下眉头,道:“楚氏剑庐和昆山可不是一码事。”

徐北游端起燕窝,小口慢品,道:“我也不瞒前辈,楚氏剑庐和昆山就是一码事,楚氏剑庐的楚天阔前脚刚到江都,昆山的人后脚就跟来了,而且还是张召奴亲自出马,为了一个楚氏剑庐能劳烦昆山宗主亲自出马?我看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天香楼内,灯火煌煌,燕窝飘香,一男一女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女子轻声问道:“张召奴当下在哪儿?”

徐北游平静道:“我只知道他就在江都城外,至于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

女子内心略有震动,脸上却丝毫不显道:“你们竟然能盯住一位堂堂天下第九的大高手。”

徐北游面无表情道:“张召奴太过托大自负,没有防备,所以才暴露了踪迹,不过我估计他很快就能察觉,也许明早我就不知道他会身在何方。”

女子又问道:“你想要怎么样?与张召奴议和?还是想要将他赶走?”

徐北游放下盛有燕窝的瓷碗,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轻声道:“如果只是议和,我也不必来见前辈,让谢苏卿出面就可以了,这天底下,除了道门,还没人敢不卖朝廷的面子。”

女子没有去拿起茶杯,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徐公子要战?”

徐北游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张召奴欺人太甚,先师尸骨未寒,我总不能做缩头乌龟,让先师威名受损。”

女子举起茶杯,慢饮一口,轻声道:“我还是要劝徐公子一句,张召奴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江北第一人的称号虽然有些水分,但也绝谈不上浪得虚名,徐公子你还年轻,有一个大好前程,什么名声威望都是假的,没必要为了争一时之气而兵行险招。”

徐北游笑着点头道:“谢过前辈挂怀。”

女子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她见多了所谓的年轻才俊,像徐北游这么胆大包天的还真没有几个。

胆大包天,说的好听些是有魄力,说的难听些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魄力惊人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连阅人无数的她也有些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