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面还排着三四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我。

“葱花香菜都要吗?”苏母抬头,脸上带着笑,触及我的一瞬间表情凝固了。

“不要葱。”我将钱递给她。

她诶了一声,立马给我做。我注意到她多加了一个鸡蛋,做好饼之后在外面套了两层纸袋,“小心烫。”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口咬上去香脆酥软,她还在看我。

“很好吃。”我含糊不清的看她,她才笑了笑,继续忙活。

许知这会儿还在上课,我来早了一些,就站在这儿等。

这会儿人多,她一直在忙。风大,她的脸一片通红,手都皲裂了。

不符合年龄的苍老跟过度的辛劳是挂钩的,我吃完之后将袋子丢到了一边的桶里,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等她忙过了,又跟我搭话,“等人?”

我点了点头,没接话。

“听阿玫说,你有男朋友了?”她似乎又克制不住的跟我讲话,隐藏了小心翼翼的关切。

苏玫所谓的男朋友,大概是说乔深冬。

“没男朋友。”我据实回答,只觉得时光被割裂成了好几段,被无限延长。

“你还小,不着急的。”她露出个笑容,又细细的看我,“你长得好,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

我被冷风吹得也有些头疼,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偏偏挪不动脚。

正想说话呢,苏母忽然慌乱的喊道,“赶紧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一路狂奔。

她个子不高,瘦小的身躯里居然有莫大的力量,一手死死地拉着我,一手拉着三轮车。

我听到城管在后面喊,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刀子似的刮着我的脸。

跑了好久,我胸口都疼起来了,才停下来。

七拐八拐的,苏母把车子放进了一个小院子,仔细的锁起来。她把车上的吃的仔细的盖好,然后用一块黑色的塑料布把车子照起来。

她转身见我盯着看,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晚上再出摊。”

“妈?又被城管撵了?这帮吃饱了的孙子,大冷天的好好呆着能死啊!”屋子里有个女人走出来,嘴上骂骂咧咧的。

她身材微胖,五官平平,没有苏玫漂亮,脸上不少雀斑。烫了头发,不过旧未打理的模样,看起来枯黄的像冬草。

“晚上换个地方。”苏母露出一丝笑,但没有一丝怨愤。

“这是……”她的目光触及到我,试探性的问道,“小妹?”

小妹这两个落到我耳中,听得我有些别扭。

“叫苏软。”苏母表情有些自豪,又偷偷看我,“这是大姐苏娟。”

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估计看起来有些僵硬。

“先进屋说话。”还是苏娟开了口。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奶味,我瞧着一个小孩儿躺在床上睡觉。

屋子很小,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到处堆放着东西。每一个角落都有物品占据着,显得十分拥挤。

“还真让您给找到了。”苏娟嘟囔了一句,给我倒了水。

我看着杯口的一点污渍,不着痕迹的转了一下,才喝了一口。

苏母也没说话,就是笑。

“有23了?”苏娟倒是话多,噼里啪啦的问我,“念过大学没?结婚了吗?在哪儿工作啊?”

“娟儿!”苏母急了,拍了她一下。

苏娟撇撇嘴,“这金贵了,还不能问几句。”

“23了,念过大学,在私立小学教美术。”我一一回答了,就准备告辞了。

苏母有些局促,期待的问我,“不然去家里吃顿饭?”

我对上她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我也回家住两天。”苏娟把孩子用小被子抱起来,“那个死鬼出门了,我一个人住晚上听着风都害怕。”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着苏母去家里了,路上要坐公交,人很多,苏娟抱着孩子有人给她让了座儿。不过我被挤的厉害,苏母抓住我的手,将我护在角落里,愣是再没让别人挨着我。

明明比我还要低一些……

大雪天车也开的不快,中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车子一个颠簸,苏母就踩到了后面的人。

“你怎么回事啊!”那个年轻的女人尖叫一声,“站不稳就走路,看你把我鞋给踩的!”

“对不起,对不起。”苏母连连道歉。

“这一股子什么味儿啊。”对方不依不饶的,捏着鼻子,厌恶的说道:“真是倒霉,你别靠过来啊,再弄脏了我的衣服,这可是香奈儿!”

车上的人往这边看了几眼,都没说什么。

我轻轻拉住苏母的手,将她带到我这边,瞧着那个女人不温不火的说道:“穿着高仿的香奈儿,背着假冒的lv。这位小姐,你也不用喊太大声。真的我可能没什么钱赔,假的嘛,都是能给你几个干洗费。”

对方脸色一阵青白,看了我好几眼,竟然就那么下车了。

我将苏母护在边上,她身上传过的葱油味,没让我有一点不适应。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到了家,苏母赶忙给我倒热水,又去张罗着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