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他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候!

他觉得在劫难逃,所以贸然回京,就是想展露自己的忠心。

——我没想过逃,哪怕是千刀万剐,我依旧回来了,任由皇帝处置。

蠢货!

文官那边的眼神大多冷漠,而不是嘲笑。

没有半点定力和谋略,这便是武勋,承袭爵位的武勋。

大多是蠢货罢了!

即便你有万般委屈,急于表达自己的忠心,可你也不该在没旨意的情况下回京。

这是什么?

跋扈?

不是,朱勇没跋扈的资格。

那就是蠢了!

蠢的人自然不值得嘲弄,只适合看看是否有利用的地方。

“陛下,山东一地已成沸腾之势……”

“没有什么沸腾!”

朱瞻基强硬的道:“只是有人乘机闹事罢了,兴和伯已经去了,朕不问缘由,不问旁的,顺势清理干净,谁要说话?谁有建言?谁想弹劾?出来吧!”

无人出来!

眼观鼻,鼻观心,皇帝的杀心起来了,这时候出去的不是傻子就是身患绝症,想乘机用一条烂命来搏一把名声的生意人。

朱瞻基起身走下来,俯瞰着朱勇,冷冷的道:“轻重不分,贸然回京,你的武略呢?这般无能,朕可敢指望你等率领大军征伐?”

朱勇抬头,泪水滑落,茫然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了!”

朱瞻基拂袖上去,回身,冷漠的看着文官们,然后再看看武勋们,说道:“忠心你们不缺,却成了守户之犬,朕……大明用不了那么多……”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在羞辱武勋!

张辅心中一冷,出班道:“陛下,成国公……这毕竟是大明。”

皇帝是想要再次挑起文武之间的争斗和敌视吗!

张辅的话言简意赅——这是大明国内,朱勇不可能把对付敌人的手段用出来。

杨荣恍惚了一下,恍惚觉得上面的是那位暴戾的文皇帝。

“行事失措,也敢称大将?回府,闭门思过!”

朱瞻基坐了回去,看向朱勇的眼神中全是冷漠。

无能者窃居高位,这便是大明武勋的现状。

再过二三十年,等那些有经验的武勋都走了,谁来领军?

难道就靠着如朱勇这等袭爵的蠢货吗?

这一刻武学在朱瞻基心中的地位再上了一个台阶。

朱勇面如死灰的谢恩,然后步履蹒跚的出去。

成国公这一脉危险了!

张辅的迂回求情起了作用,起码朱勇只是被禁足而已。

可武勋却越发的被边缘化了,若非是皇帝要靠着武勋和勋戚来平衡朝政,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而且皇帝绝对是有预谋的!

散了之后,入秋后就咳嗽不止的黄淮被金幼孜搀扶着,他低声道:“在成国公进京之前,陛下肯定就已经得了消息。”

金幼孜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张辅,有些沧海桑田的唏嘘。

“肯定是,陛下并未遮掩,所以直接就让兴和伯去了山东,这次…...黄大人,要见血了!”

秋风打着旋的卷起枯叶,从脚步匆匆的孟瑛头顶飞过。

“要动手了!”

孟瑛追上了张辅,担忧的道。

张辅面色铁青,说道:“朱勇那个烂……一错再错,德华此次去要杀人了,味道也变了,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一错再错,愚不可及!”

孟瑛苦笑道:“那些人会乐见其成,巴不得兴和伯把动静弄大些,等天下汹汹时,自然会重归以往……”